第137章 华丽地散开

翌日，深夜。

在月光皎洁的练兵场上。

“——基于以上理由，我作为族长，认可露米娅向夏尔发起长枪决斗！”

维吉尔用响亮的嗓门大声宣布。

见此，一般魔族的群众们有些退缩地骚动起来。

然后，夏尔一脸严肃地站在众人面前，露米娅则露出坚强的表情，颤抖着紧握长枪。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母亲的错。］

是这样没错啦。

夏尔瞥了旁边一眼，露米娅甚至没有余力注意到夏尔的视线，感觉她只是凭着毅力勉强站着。

“喂喂，露米娅还是随从骑士吧？挑战子爵，而且还是那个王子，实在太有勇无谋了。”

观众中有人半是傻眼，半是同情地说道。

“话说，怎么看都是被逼着上场的啊。”

“果然是要让她做个了断吧，就像断尾求生那样。”

“迪欧斯家的人说的话也很可疑。”

众人议论纷纷。

看到露米娅那副毫无干劲的模样，开始有人怀疑瓦尔特家是不是在搞鬼。

“不不不，露米娅小姐会那么激动，是因为还没看到殿下的训练。”

不过，也有人若无其事地向那些人解释。

就是三笨蛋，更正，是阿尔巴和他的小弟们。

“因为看不顺眼，所以要揍他一顿！那时候她还很强势呢。”

“结果被盖尔听到，就变成那样了。”

“话虽如此，话一出口就无法收回了。”

听到三笨蛋的解释，魔族们恍然大悟。

“的确，如果没看到那个训练的话。”

“我们也没想到真的跟传闻一样。”

“事到如今，也无法收回说出的话，这种懦弱的行为……”

看着露米娅的视线，从同情转为怜悯。

“呜呜……”

露米娅浑身颤抖，凭着仅存的骨气忍住泪水。

毕竟对方已经堂堂正正地宣言，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逃避，说穿了就是以决斗为名的公开处刑。

虽然姑且不会要她的命。

她想起普拉蒂的话——

†††

“那个，我实在提不起劲。”

族长一家离开后，夏尔委婉地抗议。

“我想也是。”

普拉蒂一脸平静地点头，感觉就像打在沼泽上的木桩一样没反应，她大概连夏尔是在抗议都没发现。

“可是呢，夏尔，我就是很在意这点。”

“在意……吗？”

咦？什么意思？

“你太宠女人了。”

普拉蒂用看着伤脑筋东西的眼神，看着歪头不解的夏尔。

“你喜欢女人。好吧，这也没办法。”

普拉蒂似乎把话吞了回去。

“但是太宠女人也不好。如果这次决斗的对手不是露米娅，而是埃吉的话，就算你提不起劲，也不会表现出那么厌恶的样子吧。”

……

这点夏尔无法否认。

“不，这不是性别问题，就算对手是男人，如果年纪和我差不多或比我小，我也会犹豫。”

“是吗？”

普拉蒂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顺带一提，吾现在也同意这个女人的话。]

安缇，连你也这样！

“我是母亲，所以可以不用顾虑地和你交手。但是，如果必须和外表美丽的女人战斗，却因此失去战意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普拉蒂用扇子拍了一下膝盖，直盯着夏尔。

“你啊，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女人，也能确实地杀死对方吗？”

“可以。”

夏尔平静地立即回答，然后直视着普拉蒂的眼睛，几乎可以说是瞪着她。

“我明白日常和战场是两回事。”

说起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男女问题，如果是同盟的话，不管对手是谁，夏尔都会犹豫。

但是，自己必须以王子的身份行动。如果有必要，不管是谁，自己都会杀掉。夏尔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是吗？现在就先当作是这样吧。”

普拉蒂啪地打开扇子，遮住嘴角的笑意。

“明天的决斗，是战场。如果你能毫不留情地痛击同族的美丽女孩，那么不管对手是谁，你都能应付自如吧。不管怎么伤害、折磨，都是双方同意的。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也不会有政治问题。出现了一个合适的练习对象，这不是很好吗？”

普拉蒂哼了一声。

“夏尔，你就抱着杀意上吧。不可以手下留情哦。”

普拉蒂冷酷地说道。

“是。”

夏尔维持着严肃的表情，有点退缩地点了点头。

[这女人绝对没有原谅那个小丫头吧……]

安缇傻眼地喃喃说道。

唔嗯。

夏尔觉得自己也得小心点，不要惹普拉蒂生气。

†††

于是。

“禁止使用魔法，直到其中一方无法战斗为止，纯粹以长枪决胜负。”

维吉尔在面对面举着长枪的夏尔和露米娅之间来回看着两人。

“……那么，开始！”

他以宛如石像般严肃的表情喊道。

“……”

观众们屏息以待，维吉尔等族长一家也注视着夏尔和露米娅。

席克面无表情到冷酷的地步，埃吉则眯起眼睛，一副“虽然不想看，但很在意”的样子。

莉莉安娜、妮露、蕾拉等夏尔的部下也在场，但大家都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只有挥着扇子的普拉蒂一个人笑咪咪的。

［你不打吗？］

听到安缇的话，夏尔重新面向露米娅。

“……唔……咕……”

露米娅全身僵硬，将长枪朝夏尔刺出。

这是基本的架式。看来她没有偷懒，下盘和重心都很稳。

但无奈她太过紧张，感觉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倒下，根本无法一决胜负。

“——你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女人，也能确实地杀死对方吗？”

普拉蒂的问题在脑中复苏。

夏尔突然回归初心，试着思考。

平常和大家相处时，夏尔刻意不去想这件事，但自己总有一天会背叛在场的几乎所有人。

普拉蒂自不用说，还有所有魔族。轻浮的三笨蛋、一本正经的埃吉，最后是魔王。

夏尔终有一天得杀死他们。

不只魔族，还有奉自己为主人的夜精灵薇妮和维洛莎，就连发自内心效忠的妮露也……

总有一天要背叛、杀死。

“——你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女人，也能确实地杀死对方吗？”

不过在那之前，夏尔恐怕会在战场上对同胞们下手。

对数不清的同胞下手。

为了守护王子的地位，为了获得禁忌的力量。

然后，在那一刻，毁灭魔王国！

夏尔再次凝视着与自己对峙的少女。

杀死可恨的魔族。

年龄？性别？无所谓。这家伙是敌人。

“——你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女人，也能确实地杀死对方吗？”

哈哈。

真是愚蠢的问题。

“……！”

露米娅倒抽一口气，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地往后退。

“就算对手实力不如我，既然被挑战决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夏尔静静地开口。露米娅似乎没想到夏尔会和她说话，身体一颤。

“不过，就算你叫我别手下留情，要是因此浪费人族，我可对不起前线的战士们。从道义上来说，你的伤势应该由我来承担治疗吧。”

夏尔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不过，我也不想无谓地受苦。你懂吗？”

夏尔故意歪着头问，露米娅点头如捣蒜地说：“我、我懂……”

“我想也是。所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在夏尔的手中。

长枪的前端，圣剑在颤栗。

“只要你死了，我就没必要治疗了吧？”

夏尔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么问，露米娅瞪大了眼睛。

然后，夏尔全身涌出魔力。

一口气冲上前。

眼前的露米娅，完全无法对夏尔的接近做出反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逼近的剑尖。

“去死吧。”

夏尔将圣剑——

“等——”

哈哈，胜负哪有什么等不等的。

圣剑刺了下去。

看起来像破铜烂铁的圣剑剑刃，轻易地刺进她纤细的脖子，割开颈动脉，砍断颈骨——

“啊。”

在那之前，夏尔抽回了剑。

啪唰，露米娅的血沫在练兵场上飞溅，眼神空洞的少女无力地倒下。

“【转置】。”

然后夏尔用尽全力按住她的脖子，承受了她的伤势。

“……唔。”

脖子被划开一道伤口，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露米娅！”

夏尔看到席克脸色大变地冲了过来，埃吉和维吉尔也一脸苍白。

“她、还没、死。”

夏尔指着倒地的露米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既然夏尔还活着，她应该也还活着。

虽然她本人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可恶，话说回来，脖子被砍断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夏尔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逐渐发青，视野也变得越来越狭窄。

“快、快帮她、止血……”

脚也逐渐使不上力，夏尔用手按住伤口……糟糕，得止血才行。

“你在干什么啊，这个笨蛋。”

从夏尔体内钻出来的安缇实体化，帮夏尔按住伤口止血。

“呜汪呜汪！”

莉莉安娜的叫声听起来好遥远。

夏尔只能转动着眼睛，看向普拉蒂。

她一脸傻眼。

嘿嘿，怎么样？

“我可是……抱着杀意……干的哦。”

然后，夏尔感受着莉莉安娜的气息，像蜡烛熄灭般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