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大泽边缘。
张清与严来两人匆匆赶回时,只见那漫涨的大泽已经膨胀到可怕的地步,原本还隐隐低于沧风镇地面的湖水,此刻竟几乎与地面齐平。
湖水波涛汹涌,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水底翻腾,将整个大泽搅动得如同沸腾的锅炉。
更令人心惊的是,湖水已经开始漫出湖岸,顺着低洼的地方缓缓朝沧风镇蔓延。
一些镇上的低矮房屋,屋檐已经被水侵湿,居民们惊慌失措地护着家畜和财物四处逃散,哭喊声此起彼伏。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韦清源站在湖边,望着这一幕脸色煞白,手中的拂尘无力地垂下。
就在这时,张清与严来落在了他身旁。两人衣衫凌乱,显然一路奔波而来,神色却并不轻松。
韦清源急忙迎上前,刚想问些什么,却看到张清脸上的疲惫和无奈,心头顿时一沉。
他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不断上涨的大泽水面,又回头看向张清,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清叹了口气,脸色凝重,愤愤说道:“韦道友,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沧风镇内早就潜入了妖魔,他们已经提前破坏了阵基!”
听到这话,韦清源的心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指着远处的湖水,声音颤抖地问道:“这……那现在该怎么办?”
张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道:“阵基已毁,封龙大阵彻底失效,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屠龙!”
“屠龙?”韦清源愣了一下,随后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要正面对上那条蛟龙?”
“还有别的办法吗?”张清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
“蛟龙一旦彻底脱困,整个沧风镇都会被淹没,附近数千凡人无一能生还!现在唯有提前将它斩杀,才能阻止灾难的继续扩散!”
韦清源闻言,身子晃了一下,他的目光扫过已经逐渐被水淹没的镇子,又扫过远处惊慌逃窜的凡人们,拳头死死攥紧。
“屠龙倒是可以……”他咬牙说道,“可是这些沧风镇的凡人怎么办?他们要么被水淹,要么……直接死在我们的战斗余波之中!”
韦清源的声音有些颤抖,既有愤怒,也有惶恐,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脑海中闪过从小听到的那些教诲——修士之道,本应为天地立命,为生灵解难。
然而现在,眼前的局面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灾难的助力者,根本无力保护这些无辜的凡人。
张清沉默片刻,低声说道:“顾不得了……我们现在若不出手,这大泽会彻底吞没沧风镇,届时就算我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韦清源闻言,顿时语塞。他当然知道张清说得有道理,可是……
就在这时,严来冷冷地开口了:“这不是我们造成的局面,是那蛟龙的罪孽,是那些妖魔的恶行!我们已尽力而为,剩下的,只能听天命而已。”
他说着,目光坚毅:“修士该做的,是斩妖除魔,守护大势。至于这些凡人的生死……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却不能事事顾全!”
“不能事事顾全……”韦清源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些逃难的凡人身上移开。
“道友,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
张清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变得更加急促,“蛟龙已经挣脱了大半封印,等它完全恢复力量,我们再想屠龙,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韦清源沉默着,手指紧紧攥着拂尘,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内心在剧烈挣扎,一方面是面对蛟龙的恐惧与无力,另一方面却是对凡人生命无法割舍的责任感。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曾教导他的一句话:
“韦清源,修士不是无情之人,但也需看清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不能做什么……”韦清源暗暗咬牙,随后猛然抬起头,目光中多了一丝决然。
“好!既然屠龙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杀它!”韦清源低吼道,“但在屠龙之前,我也要尽可能救下这些凡人!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死在这里!”
“不自量力!”严来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时间管这些凡人的死活吗?就算你能救几个,那剩下的呢?”
“我不知道!”韦清源咬牙怒吼,“我只知道,修士若只会为了自己活命而无视苍生,那与妖魔何异?!”
听到这话,张清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后低声叹息了一声:“随你吧……不过,千万别因为这些凡人拖延了屠龙的时机,否则我们谁都走不掉。”
韦清源没有再争辩,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被湖水吞没的沧风镇,随后目光一凝,转身冲向了镇子深处。
张清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而一旁的严来则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泽,低声说道:“愚蠢……等你救人的时候,蛟龙已经杀到面前了。”
“谁说修士之道,不可尽全?”
白清辞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静谧的湖面,在张清和严来的耳边掀起了一阵回响。
张清和严来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白道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清皱眉问道。他实在听不出白清辞此言究竟是感慨,还是真有什么深意。
严来则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哼,不可尽全便是不可尽全,这是天地间的常理!
你以为凭几个道理就能解决问题?只会说空话,根本不切实际!”
然而,白清辞只是扫了两人一眼,眼神漠然,既没有多解释,也没有争辩。
“师兄,拜托了!”白清辞忽然转头,对身旁的玄重低声说道。
这句话让张清与严来更加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玄重。
一直沉默不语的玄重微微一顿,随后缓缓点头,目光冷静中透着丝丝决然。
张清忍不住开口问道:“白道友,到底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摆脱不摆脱的,你们这是……?”
面对张清的疑问,白清辞却没有回答。
他看了看面前的滔滔湖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开始陷入慌乱的沧风镇,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冷意,却并无半点嘲讽。
“什么不能救,什么两难全……”他语气低沉,缓缓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张清和严来听,“不过是一些虚伪的人为逃避责任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