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遇刺

贾琮的两个长随一个叫乌大全,是东府那边庄头乌进孝的侄子,另一个叫吴泰,是荣府银库房总领吴新登的孙子。

两人拉着马刚出门,便在门口撞见贾琮原来的长随单福。

都是家生子,爹和爷又都是管家庄头,三人原本就熟,只不过单福挨了贾琮的打,现在贾琮步步高升,在奴才下人里面,乌大全和吴泰自然比单福高出一截。

单福见到两人,心中又恨又妒,脸上却笑着:“这么晚了,又是哪儿去?”

乌大全瞟了他一眼,翻身上马:“你管哪儿去。”

“嗬,这就抖起来了!”

吴泰笑道:“三爷明儿要去铁槛寺祭扫,我们前去寺里通知一声。”

单福便一点头:“两位爷走好。”

等到两人跑得见不着影儿了,单福也从门里出来,鬼头鬼脸看了一番,趁着没人注意,擦着夜色便往街上走了。

半炷香后,单福敲了敲一个小院的门,门咯吱开了,只见院里站着一个牛头马面似的大汉。

单福战战兢兢说道:“他明儿要去铁槛寺祭扫。”

“时间?”

“多半是午后。”

大汉点了点头:“去拿百两钱给他。”

开门的小厮走进屋,捧了一堆银子出来。

单福大喜,接过银子鬼赶似的出了门,门在他身后砰的关上了。

小厮问道:“大哥,要给他这么多?”

“此人好赌,给了他钱,他必然今夜就去赌坊。”

小厮还是摸不着头脑。

大汉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蠢驴!等他赌完出来,就给他抹了脖子,抢了银子,官府来验伤,定以为是赌坊的见财杀人,谁知这里面还有我们的事。”

“妙!”

此时,冯紫英再入东平王府。

东平王正在练功房里。

嗖!

百步之外,正中红心。

冯紫英忍不住叫声“好”,以东平王现今的年纪,能做到百步穿杨着实惊人。

“怎地,酒喝完了?”

“贾琮看起来平淡无奇,谁敬的酒都喝,谁挟的菜也都吃。”

“娘们也睡了?”

“那倒没有。”

东平王又问道:“那个小旦上手了?”

冯紫英仔细回忆着蒋玉菡的动作,摇摇头:“他似乎对戏子没兴趣,乱起来时,就推说明儿要祭扫便家去了。”

“真家去了?”

“真,有人跟在后面的,看见他径直回了荣国府。”

东平王放下弓,竖起大拇指,笑道:“稳!”

冯紫英怏怏不乐,又听东平王说道:“你冯家又不是损失最重的,急什么,只管等着看好戏。”

“还有戏?”

东平王笑而不答。

次日,细雨绵绵。

贾琮顶着雨拉出薛蟠送的大宛马,装好马鞍马镫,骑上去摧打着马跑起来。

这马也是性烈,撅蹄掀胯,嗷嗷叫唤。

一直打煞了两个时辰,把马儿熬得一点劲也没了,才算彻底驯服。

贾琮摸了摸马首,汗水夹杂着雨水,摸了一手淡淡的红色。

“果真是汗血宝马,我给你取个名儿,就叫乌骓。”

希律律——!

汗血宝马似是听懂了一般,双蹄一踏,长声嘶鸣。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铛锵!”

早早吃过午饭,林黛玉坐了一辆打着四面珠绣帘子的油壁香车启程,两匹健骡拉着,车盖上再铺了一层油布雨披,紫鹃与茜雪跟着坐在车里。

贾母是长辈,不好陪她去,更不好叫两个舅舅,贾琏凤姐儿两口子忙着,刑夫人推说受了风寒,王夫人也有事,李纨又恐她触景伤情。

到底只派了林之孝家的跟着,与黛玉的奶娘王嬷嬷另坐一辆青色幔子车。

还有常替贾母出门的两个稳重长随,连同乌大全和吴泰,都由贾琮带着,戴上斗笠,披着蓑衣,逶迤往铁槛寺而去。

铁槛寺虽是贾府的家庙,却修建在神京城北外十里处,好在一条大路已修得宽敞平坦,此时青草如菌,浅浅没着马蹄。

少时到了寺中,众僧接了进去。

因贾琮早有交待,众僧中只留下五六个年老持重的,拥着贾琮,迎着黛玉,先到大雄宝殿上。

殿上点了两盏长明灯,手指粗的灯芯,水桶般的油缸,缸中盛着蜡质灯油,缸前供着灵牌与鲜果,一个是贾琮姨娘的,一个是黛玉母亲贾敏的。

两人跪祷完,两位僧人捧着纸钱祭品,引着贾琮去后面的墓地祭扫,茜雪跟着。

另有僧人搬了大圈椅过来,黛玉坐在大雄宝殿里等着,林之孝家的、王嬷嬷和紫鹃围在身边。

铁槛寺设有阴阳双宅,阳宅本为寺中僧人和尚住,不想如今后辈人口繁盛,其中贫富不一,有那家业艰难的,便住在这里了,也有那和尚排场有钱势的,却嫌这里不方便,另外寻了住处。

阴宅则是临时停放灵柩之所。

片刻之后,贾琮回到大雄宝殿,接了黛玉,辞了众僧,依然骑马驾车回城去。

黛玉办完这桩事,心情舒展了许多,撩起车帘远眺郊外的风景。

这条道路两旁都是麦田,接天的翠绿中,一株株正开花的桃、李、梨、杏,或成丛,或独立,粉、红、白,在雨中相映成趣,端的是好风景。

贾琮骑马走在黛玉的车旁,笑道:“妹妹可是想起江南了?”

“嗯。”

黛玉把额头枕在窗棂上,不错眼地欣赏着北国的春景,嗅着淡淡的花香雨味。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末了,轻轻叹了口气。

见她惆怅,贾琮故意说道:“燕子此时都在南方,三哥可没这么大本事,替你抓几只燕子回来作诗。”

黛玉羞得把头埋了下去,嗔道:“三哥哥也会取笑人的。”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向着这边移动。

贾琮心中暗凛,就像有什么危险降临一般,莫名的紧张袭上心头,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贾琮不敢大意,当即从马镫上站了起来,掏出望远镜望去。

三里外,十来匹马正向铁槛寺方向奔来。

马上的人全穿着黑色短打,就在奔驰间,贾琮已经看见他们背后露出的长弓,以及腰间悬挂的箭袋。

“蒙古马!开元弓!冲着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