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戈蒙领主全名叫“盖尔·纽曼”。
他能当上多戈蒙的领主,而不是成为维达这次征战路上,在教廷贵族们封地上遇到的领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结于盖尔“卑微”的出身。
他不像是那些长久盘踞在教廷内部的贵族,家族势力强大,只需要巩固在亚雷西亚的影响力,拓展外面的食邑就好。
身为曾经跟随多尼元帅西征,打下德努仑行省的中层将领,盖尔在多尼销声匿迹后不甘心被困在军队体系中一辈子,所以主动投效了教廷。
只不过如果他认定了教廷,投降个彻底也好。
可偏偏这个大块头脑子拎不清,选择当个有保留的骑墙派——他嘴上逢迎教廷的所有旨意,但是私下却保存了自己的军事力量,几乎快要在多戈蒙占山为王了。
教廷方面不是傻子。
在看到盖尔左右摇摆之后,直接替盖尔做了选择。
你不是喜欢保留军事力量吗?好,正巧连年骚乱的德努仑行省很需要军队来稳定局面,那不妨将给你的封赏大打折扣,你就待在多戈蒙当土霸王好了。
如此一来,盖尔算是彻底傻眼了!
他本意是借助教廷的支持,离开失去多尼后日益糜烂的大西北,结果一个不慎,反而让自己彻底陷了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维达来到了法尔科姆,坐稳了德努仑大领主的位置,这个老兄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盖尔多少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已经从曾经勇猛精进的将军,变成了现在耽于享乐的“肥宅”。
如果不是这次维达的圣战军闯下泼天功劳,这老小子脱罪起来绝对比所有人都快!
“殿下,我能成为多戈蒙的领主,都是帝国栽培和教廷帮助的结果。”
“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我觉得我同样有责任帮助格拉姆斯总督,得到他该有的封赏!”
一身肥肉的盖尔说起场面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看似义正词严,其实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自己虽然是跟着维达捡便宜的,但是绝对看不得帕西这个拼了命的家伙站在自己头上!
我们只是在圣战军的体系下被封赏,可帕西却站在西蒙、教宗和圣骑士的身边。
这可不行!
必须把帕西拉下马!
“哦……原来盖尔阁下担心的是这个。”
就算西蒙已经被帕西打了预防针,知道帕西就是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但他还是被面前装模作样的盖尔恶心到了。
作为被昆特救下的皇子,虽然西蒙总觉得自己生活很苦,命运不被自己掌控,但实际上他成长过程里经历的人和事,大多都还是相当充满善意的。
有厄普顿家作为背书,西蒙从小遇到的都是笑脸相迎的人,这还是头一回接触如此直白的“嫉妒”,差点就做不好表情管理了。
怎么会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家伙啊?!
他甚至都有点对帕西感同身受了,下意识带入了帕西的立场……
“不用担心,盖尔阁下。”
“帕西总督的封赏比较特殊,我们可以之后再议。”
西蒙僵着脸,努力保持微笑对盖尔点了点头。
按照原本的计划,一旦有人趁机提出了“帕西凭什么一朝登临高位”的说法,整套计划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西蒙拿出新皇的威势,直接打住了盖尔的提议,让这个定时炸弹继续发酵一会。
然后他转过身去,冲着亚伯拉罕和亚当点点头——结束了迎接,接下来的环节自然就是宴会了。
“大人,殿下怎么没有答应下来?”
“我们难道就要看着帕西那个家伙,得到了维达大人的宠信后,再这么轻易被西蒙殿下宠信吗?”
西蒙那边带着维达一块回去,准备前往宴会厅了;这边被打断了提议,没有收获一个结果的盖尔,马上就听到了副官煽风点火。
除却一直被范瓦尔的信息“洗脑”,充分了解帕西克服了怎样困难的维达嫡系部队外,圣战军中其他的人其实也和盖尔副官的想法差不多。
之前在德努仑行省内部的时候,你帕西救了维达,而且还是维达的亲外甥,我们就不说什么。
现在圣战军好不容易立下旷世奇功,即将拥立一位所有人都认可的皇帝登基,怎么你还要站在我们头上?
没有人会深究,这位西蒙殿下如果不是帕西的偶遇,早就逃离帝都了。
大家只有一个相同的念头——除了维达和教廷之外,帕西现在的位置虚高,我可取而代之!
……
那么相应的,在这场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宴会背后,自然就有了暗流涌动:
坐在主位上的西蒙满脸笑容,举杯向众人祝酒。
在他左手边坐着亚伯拉罕,右手边坐着亚当。两个老头都很淡定,面无表情的感受着会场中逐渐诡异的气氛。
反倒是专门远离了自己父亲,靠着亚伯拉罕坐下的维达毫无察觉,乐呵呵的举杯庆祝。
他是真的把西蒙的恭维听进心里的人,真心认为自己挽救了帝国和皇室,所以喝酒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主打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
而一直表现的很显眼的帕西,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那两位漂亮的“侍女”留在西蒙身后……
“诸位,诸位。”
喝了酒的西蒙红光满面。
他突然主动起身,端着酒杯打断了会场里喧闹热烈的氛围。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能登临大统,全仰赖诸位的帮助,所以我决定今天将我能对诸位的回报,统统都拿出来!”
西蒙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迷离,态度极其低微,马上就引来的会场中所有人的恭维,大家都连连说道“不敢居功,殿下英明”。
这过于直白的发言,虽然一下就戳到了盖尔这些大老粗的心弦,让他们精神高度集中了起来,但是相应的也引来了亚伯拉罕和亚当的怀疑。
皇帝说“回报”?
这不妥妥的在挖坑嘛!
亚伯拉罕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维达,发现维达毫无反应之后,意识到西蒙现在的举动与维达并没有联系。
他和亚当快速的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前那种隐约不妙的感觉突然无比浓郁!
虽然西蒙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完全看不出西蒙实际上还是个受摆布的傀儡,但是两个人精都很清楚一直操弄西蒙的背后那只手属于谁。
难道……
“这次勤王的首功当属维达·库珀!”
“一个德努仑行省已经不足以表彰维达的功绩,所以我决定……”
西蒙走下台阶,来到了维达身边。
维达起身后,干脆的和西蒙碰了一杯。
“从今往后,帝国北境的弗雷兹行省,也当归属维达·库珀!”
“你就是我北境最坚实的屏障!”
西蒙说的慷慨激昂,喝酒也喝的干净利索。
但是他这句话落下后,会场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是维达身边的范瓦尔都忘记了鼓掌庆贺,呆愣愣的看着西蒙。
原因无他,一个德努仑行省已经够大了,再加上一个弗雷兹行省……
不管这两个地是不是都很贫瘠危险,单论面积来说,西蒙殿下难道疯了吗?!!
这是准备把帝国一分为二的节奏啊!!
“殿下,我觉得不行。”
不等其他人说话,维达自己就有点受不住了。
他承认在西蒙主动迎接的那一刻,充沛的成就感确实充满了他的身心,让他感觉浑身都无比舒爽。
但是听到西蒙准备拿出半个帝国来做自己的赏赐,从来都不是奔着赏赐而来的维达受不了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表明态度——我是忠臣啊!
“固然圣战军攻坚克难,不远千里为帝国的正义而战,但是我绝对不能接受您这样的封赏。”
维达不能否认自己“首功”的名号,因为他还肩负着整个圣战军的利益,所以只能委婉的寻找拒绝西蒙,表明自己心意的理由。
恰巧在这个时候,维达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在会场,现在却一身戎装站在角落的帕西。
他精神一振,指着自己最信任的封臣。
“殿下!”
“在我看来,千里突袭,孤军深入,然后一手创造出当下大好局面的功臣,正是这位帕西·乔拉尔总督啊!”
“弗雷兹行省您应该……”
“殿下,绝不可以!!”
维达的声音还没有结束,早就忍耐不住的盖尔挺身而出。
他打断了维达准备说的“将弗雷兹行省封赏给帕西”,急不可耐的冲了出来。
“殿下,您之前也说了,帕西总督是圣战军麾下的隶属,怎么可以跨过维达大人而单独封赏帕西呢?!”
盖尔开口后,他身边的那些人马上就接下了话茬,纷纷应和着,吵嚷着些“就是啊”,“没错”的声音,俨然是一副为了利益而红了眼的模样。
“这……”
西蒙装作手足无措的模样,尴尬的看着维达。
他的身份目前还是皇子,这种封赏不被认可的情况下,流露出来的情绪简直恰到好处。
以至于从宴会开始就心里惴惴不安,现在终于确定不安的源头在哪的亚伯拉罕,都想要站起来给西蒙鼓掌了——
他苦笑着摇头,眼神掠过一身戎装的帕西,掠过缓缓起身的瓦诺拉和妮拉维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一个西蒙,好一个帕西……
这俩人一开始就没准备和平的处理圣战军的事情,反而是早就打算借题发挥了!
这下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