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归裁印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131字
- 2025-06-21 20:20:19
璃瑜低声开口:“意思是——尾章已毁,不得再写。”
我冷笑:“可她没毁,而是藏了。”
苏雁看我一眼:“你确定要进去?这塔进了就不一定能出来。”
“她说要把笔交还人间。”我抬脚踏出第一步,火痕在我掌心轻跳,“那我便接下最后一笔。”
塔门开启之时,并无咒火冲天,也无警咆声震。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仿佛早已失去封印之力,却又给人一种诡异的错觉,像是那门后藏着的,并非物,而是一段自知不可醒的“笔魂意志”。
我们缓缓踏入命塔底层,沿着石壁蜿蜒而下,光线越来越黯淡,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不是空气稀薄,而是咒魂浓度过高,几乎每吸一口,都仿佛有残笔划过肺腑。脚下浮尘凝厚,层层如旧墨沉淀,偶有咒蚀残字在上面爬行,如蚁如虫,一触即逃。
雾骨囚层,藏于命塔最底三层之外,本不在命塔原构中,而是玖昀亲自改写咒脉,在塔底以“反向书纹”构筑出的异域囚牢。
我们行至塔心,忽见前方地面泛起若隐若现的灰白光痕,一道道锁链从墙壁、穹顶、地面盘结而下,彼此交错成一个巨大的反咒符阵。那些锁链不是金属,而是由一篇篇灰字笔迹所化——每一环链节,都是一段“未完成之文”,其上跳跃着残咒气息,如同无声呻吟。
我蹲下,触摸其中一环链节,指尖顿时传来一阵抽丝般的刺痛。那不是金属的锋利,而是识魂与残文之间的冲突,一种笔魂未裁,便强行被锁的怨意。
“这些锁……是反向书文构成。”璃瑜皱眉看着那巨大的咒阵,“它们不是封魂,是封笔。”
“那就是对的地方了。”我站起身,火痕在掌心泛起微光。
我们三人绕过锁阵中枢,步步为营,直到抵达塔底的圆形密室。密室之中,伫立着十三口魂棺,排列呈环,棺盖之上浮雕咒纹清晰可辨,全是早年命书试验失败者的标识。这些魂棺,从未对外公布其内容,甚至在命书观中也仅以代号记载。
“是十三试命者。”我低声道,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得分外诡异,“每一个……都死在命轨未裁之时。”
苏雁环视四周,神情复杂:“可为什么会封在这儿?按理,他们的魂识早就应回归主命咒卷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一步步走近那排魂棺,火痕在掌心微微发烫。
忽然,空气中浮起一缕淡灰色雾光,那雾如墨烟,却无燃气之味,仿佛是笔触未干时,从墨脊中生出的魂影。
“等等——”璃瑜惊呼一声。
那雾中缓缓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身着咒袍,身形清瘦,脸上没有五官,却从骨架与立姿上,透出一种熟悉而冷峻的意态。
是漠章——命书观早年主持咒轨校对的判魂者,亦是玖昀最早的笔魂引导师之一。
他的魂影站在第十三棺前,抬手一指,棺面缓缓浮现一道裂痕。那裂痕不是开棺的缝隙,而像是一笔从内里劈出的“逆文斩”,将棺盖上的封印生生撕开一道口。
“你们若要接尾笔,便得看清楚,她最初不愿写的,是哪一章。”
漠章魂影说完这句话,便缓缓消散。他的魂影不属于咒火所召,更非幻术所幻,那是“魂纸映梦”中的自然显影——唯有在接近命轨最深处,才会被引动。
我们三人缓缓围至第十三棺前,心中已隐隐猜到这其中不会是尸骸。
果不其然,棺内并无尸骨,只有一张残破的魂页,折成四折,纸边烧焦,字迹溃散。它静静躺在灰烬中,仿佛等待了百年,只为这一刻的“复读”。
璃瑜小心将那残页取出,双手捧起,口中默诵魂护之咒。而我站在她身后,看着火痕在指尖自行升起,照亮那页之上的文字。
那不是判词,也不是命轨序语,而是……“副稿”。
“言灵副稿?”苏雁睁大眼睛。
我点头,语气凝重:“玖昀早年用以尝试构建自命自由构文的副本,却被命书观判为危险叛咒,强行废弃。”
“可她没烧干净。”璃瑜盯着那页魂纸,“这页……是她自己留的。”
那张副稿似有所感,忽然微微震颤,一缕青灰色火焰自残页中心升起,带着极强的自毁意志。我们谁都来不及阻止,它就在我们眼前——自焚。
火焰卷起残页最后一角,然而在它彻底燃尽前,一段从未见过的文字,如咒火反光一般,浮现在半空:
【第十四印笔 · 非官非魂,名曰“人自书”】
“这是……”我喉咙发紧,声音低哑,“命印之尾。”
苏雁脸色苍白:“命书原本十三印,何来第十四?”
“玖昀想写的,不是让人自命,是让人自书。”璃瑜轻声开口,望向那即将熄灭的火光,“第十四印,是命书的隐尾,从未被命界承认。”
我沉默许久,火痕在掌心骤然定格,仿佛听到了自己该写下的“第一笔”。
“她要我们续这页。”我看着灰烬中最后那一点未燃的纸角,上面尚留一字:“始”。
“那我们就写。”我低声道。
苏雁不语,璃瑜点头,轻声道:“这一笔,若是落下,便再无回头。”
第十四印笔,在那一点即将熄灭的残灰之光中,终于显现其真正名讳。
“归裁印。”
我低声念出这三个字,掌心的火痕在听见的瞬间轻轻一震,宛如自识魂最深处传来的一次无声回响。那种感觉,像是一位沉睡多年、早已忘却自我名姓的老者,在万籁俱寂中,被自己遗弃的本名唤醒。
“归文咒……”璃瑜眼神复杂,她盯着那一丝尚未散尽的魂光,声音如雾中隐火,“这不是笔咒,是裁咒。”
“什么意思?”苏雁蹙眉。
我抬眼望着浮现于空气中的那行燃字,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一时难以言语。那种沉重,并非来自身体,而是魂识深处,对即将落下的“尾笔”的惧意。
“归文之咒,是书界最古老的一种禁印,”璃瑜语气低沉,“它不是用来书写命轨,而是……关掉整个命轨系统。”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怕自己说得太快,便让这咒语提前引动某种沉睡的结构。
“归裁印,只要真正落笔,就意味着——所有命书自此断章,命轨失效,识魂不可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