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塔门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188字
- 2025-06-01 00:19:41
灰袍人不答,只低头看向他手中那张残灰之纸,纸上浮现出一道新裂,那裂痕如蛇信,慢慢蜿蜒至纸心。
我忽然感到不对。
这纸在变。
不是它——是我。
我体内的咒骨开始发烫,掌心那枚九九留给我的“无字印页”,竟自行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与那残灰咒页遥遥相接。
灰袍人声音低了下来。
“她……在写你。”
“你以为自己自由。”
“但你不过是,被玖昀未写完的——尾页草线。”
“你是命书……最末之页。”
我死死盯着灰袍人手中那页残灰之纸,看着它像脉动的血肉一样一寸寸收缩,泛出诡异的红线,缓缓延伸进我掌心的“无字印页”。
那线像某种被封存的旧咒,在识海里缓缓苏醒,一字不显,却句句如火。
“她……在写你。”
灰袍人那双无瞳的眼洞里,似乎映出我自己的影子,一分一秒地在被落笔,一线一线地被接入某段未完的命轨。
我想挣脱,却连魂骨都在颤动,那种感觉,就像一页正在翻开的残卷,将我一点点压入其中,而我自己竟——无力抵抗。
“我不是命书的一页。”我喉咙发紧,咬着牙低吼,“我不是。”
灰袍人缓缓摇头:“你不愿被写,却早已落笔。”
话音未落,地脉忽然剧震,整个深渊如被翻页之手重重拍下,一股寒流从识底汹涌而上,将我整个人掀起。
我眼前一黑,连最后那张残灰之页也骤然破碎,化作碎墨乱雨洒满识界。
再睁眼时,我已重回“祭骨之地”的断页山口,璃瑜与牧瑶正死死将苏雁按住,而苏雁——她的状态极不对劲。
她双目泛白,瞳孔中浮现出不属于她的“识线”:那不是命图,而是一种仿若旧祭残咒的图腾,线条错乱、笔意残缺,像是曾被强行剥离后又被缝补的废稿。
她魂火翻腾不止,咒衣早被烧穿大半,胸口那串蝶骨印链暴露在外,一节一节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崩解。
“不能再压了!”牧瑶咬牙吼道,“她的识已经撑不住!”
“你回来得正好!”璃瑜头也不回地对我喝道,“苏雁魂火失控,刚才说了句话!”
我蹲下去看她,却见她唇角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古老的名字卡住,终于吐出一句模糊的话:
“那封最后之印的……不是玖昀……”
我心头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我凑近,她却浑身颤抖,重复着:
“不是玖昀……不是她……”
“那是谁?!”我一把抓住她肩膀。
她忽然睁开眼,望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混乱与迷茫,那不是她在回答,而是某个被藏在她魂核深处的“名字”在挣扎着——透过她的识口,说出自己的存在。
“她……她……在塔下……”苏雁低语,“在无名之塔下……”
“什么塔?”璃瑜面色已变得极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名塔……”我喃喃,“那不是魂界最早的禁区吗?早在命书被编定前就存在的废印之塔?”
璃瑜猛地抬头,看向我。
“你是说……还有一个命术创造者?”
苏雁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口中仍在呢喃重复:
“她……不是玖昀……不是九九……”
“真正封最后之印的,是那位……被写者未曾记住的——她。”
“她还活着……藏在无名塔下……从未被观测过……”
就在这时,璃瑜忽然低头,一滴冷汗自他眉梢滑落。他脸色忽变,目光变得异常凝滞。
“她……传梦给我了。”
我们三人顿时望向他。
璃瑜咬紧牙关,一字一句挤出声音:“就在你进入地脉那刻,我在魂眠中,看见了她——火痕残影。”
“她站在我梦境最深处,识息极弱,却说了一句话。”
我们都屏住呼吸。
璃瑜低声道:“未曾被书写的存在,正在苏醒。”
四周空气瞬间变得压抑得像铁板封顶。
我只觉得胸口有团火,狂乱翻滚。
“她不是来传信,她是在警告我们。”
璃瑜点头:“那梦不是传话,是预警。”
“冥页……可能不是最古的页。”
“在命纪之前……还有页。”
“而那个未被书写的存在——可能就是最初的编术之源。”
我脑中忽然一闪,想到那灰袍人最后一句话:
“你是……最末之页。”
可“末页”,也许意味着——第一与最后之间,还藏着某一段不为人知的……空白页。
而那一页,被封印在“无名之塔”下。
苏雁的魂火渐渐安稳,她昏迷过去,蝶骨印链也逐渐回归,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
那塔下的“她”,可能比玖昀还早,比命书还古,甚至不在任何命轨、魂页或咒文之中。
她是“未观者”。
也是……最初之书的遗迹。
璃族密文,是从一块旧印骨牌中剖出的。那骨牌原本嵌在璃瑜佩带的魂印环中,被魂火侵蚀多年,从未显现分毫。可当苏雁醒后神志微清,轻触其表,印骨竟浮出一页古咒。
那不是书页,而是一页被压成骨纹的“导页”。
“未书塔。”
她低语出口,那骨牌顿时自行碎裂,咒纹如魂蝶展开,指向北境璃族封土之外——
一片被标记为“死界禁域”的无地残疆。
我们四人随即启程。
天色极暗,魂灯不燃,灵珠颤动不止,像是在抵触某种早已写入骨识的“观测禁令”。我握着九九留下的“无字页”,它竟像知晓前路,页面微暖,隐有一道灰痕浮现,直指前方。
行至第三夜,一座被彻底遗忘的灰塔,终于自咒雾深处显现。
它没有顶,也没有窗,塔身宛如被未干的墨迹刷涂而成,层层沉痕中不见一缕魂火之息,唯有一圈圈“环写封纹”,缠绕塔基,仿佛是谁写到一半,便将整页封印,弃之如冗。
“这便是……未书塔。”璃瑜低声。
我看着那塔,总觉得它不是塔,更像是某种书写器官,被残咒封口,永远无法吐出最后一个音节。
塔门没有机关。
我们是“被允许”进去的。
那一刻我明白,九九留下的线,不只是指引,它是钥匙——她早知我们会来。
塔内极静。
踏入那一瞬,我耳中竟没有回音,识海也异常平稳,像是所有感知都被按进了一页无字白纸,落不下声音,也唤不起火。
地面由灰岩铺就,不平整,步步微陷。我伸手触墙,石壁如纸皮,指腹一划,便掉下一块,竟不是尘,而是墨灰。
“这塔的墙,是被写过的。”我心一沉,“这里本是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