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梦的反响

赵磊艰难点头：“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活着站在这的‘印主’。”

“你若失败，我们全得陪葬。”

我没回应。因为我看见了那根最深处的柱子。柱身上没有魂衣，只有一道未干的血迹，从柱顶垂落，在地上勾成一个印形。

那个印形，正是我心口此刻跳动的镜月心印。

“是我……”我低声道，“我之前来过这里。不……是我——前世的魂，被封在这里。我是那个失败者的转魂。”

赵磊倒吸一口气：“那你这次若成功——就是真正的九印之主。也是六玄之源的归主。”

我摇头。“我不想当主。我只是来结束这段‘梦’。结束这条——用无数人性命堆出来的归印路。”

初源殿内忽然亮起九道魂灯。每一道魂灯下，浮现出一块碎碑。

碑上刻着不同的印名：骨泣印、潮渡印、炎獒印、泣魂印、归灵印、断渡印、双念印、幽河印……

最后一块，是空白。我走到它前方。碑上浮现两个字：

「镜月」。

而这座碑——正是空缺之位。等我……填上。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碑前，将右手伸出。灵珠在我掌心翻滚，化作一缕黑白交错的魂光。

“该结束了。让这一切……归魂。”

我把掌心贴在碑面。魂光没入的一瞬，整座初源殿像活了过来。

不是那种死地复苏的热烈，而是一种被封印千年的梦突然抽搐了一下——诡异，阴森，带着深渊底部久未透气的冷意。

碑下传来轻微颤动。像地下有无数断魂在拍打封土，试图挣脱。

“完成了？”赵磊走近，低声问。

我摇头。“还早。这只是……开场。”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碑下方的地砖突然裂开一道痕，细如蛛网，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咔、咔、咔——”

声音如碎骨，一寸寸地剥离。

接着，整片碑阵缓缓沉降，我们脚下的地面——裂了。没有时间反应，整个主殿地板像镜面破碎，直接把我们“吞”了进去！

我来不及喊人，只感觉一股低温魂流顺着脊背倒灌而上。我又坠入了一层。

可这次不是梦，不是幻，是——殿心。

初源殿真正的中枢。我重重落地，打滚几圈，才堪堪稳住魂息。

这地方……和上层的殿堂完全不同。不像是建筑，更像是祭场遗骨。

四周，布满了半毁的祭坛和倒塌的石碑，每一块都沾满干涸的血痕。

空气中没有灰尘，却弥漫着一种类似旧咒燃烧后遗留的焦味，混着残魂不甘的低语。

我抬眼看去。每一个祭坛之下，都残留着一尊破碎的雕像。

有的已没了头颅，有的只剩下半截肩臂，有一座甚至只剩下脚踝，孤零零地插在血渍中。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供像。它们身上有印。

我能清晰感受到，那些雕像身上残留着六玄族曾用的古印咒魂，极古老，极完整……却也极痛苦。

“守门者。”泠渊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跟了下来，脚尖刚落地，魂衣便自发鼓荡。“这些，是曾试图守住归源之门的人。”

“他们失败了，被初源吞了。”

我看着那些残破的人形魂像，心里泛起一阵发凉的寒意。这些“人”，很可能是我们走过的过去里，那些曾经也被选中的人。

可他们不是倒下了，而是被……供了起来。不是敬仰，是惩示。

“他们不是殉道者。”我低声道，“是失败者。是被丢进这祭地、封魂永禁的‘弃印者’。”

泠渊没否认，只是淡淡说了句：“你若也走错一步，也会站在这儿。”

我没理她。而是朝殿心走去。

中央主殿极空旷，高达百丈的殿顶已塌了一半，露出星海在上方缓缓流淌，星光投下时，像水墨洇入印盘，迷离又神秘。

殿中，有九根巨柱，原本撑起整座主殿天穹。可现在，九柱之中，仅剩五根还矗立。

其余的，或断，或塌，或干脆被某种不可抗的力量直接扭折成死蛇模样，倒伏在魂土之上。

“……守印体系崩了。”赵磊低声说。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像是在宣读一项已经注定的事实。

我点头。“九柱本应代表九印之基。现在只剩五根，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归印体系，早就不完整。不然也不会走到‘逆界’这一步。”

我走到主殿正中。那里悬着一物。

像一块晶体，又像某种被打碎的星核残骸，浑身遍布裂纹，却仍在缓缓发出淡淡的银辉。

它就那么静静悬着。不高不低，刚好与我眉心平齐。魂光未动，但我知道，它是在等我靠近。

泠渊此时也走到我身侧，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评判。她只是轻声道：“这便是‘源初心’。”

“所有归源之力的起点。也是整个六玄魂印体系，最早的——母印残核。”

我看着它，心中一阵战栗。这不是压迫感。是……源感。

一种从魂深处自然对它臣服、对它恐惧、又不愿舍弃的情绪。

像它，是“我”被造出的根由。

“谁持它……”泠渊缓缓道，“便能唤醒归源之力。你若握住它，就再不是承印者。”

“你，是源主。”

我抬手，指尖快触碰到它的那刻，它轻轻一动。不是躲。是抖。

像是在确认，像是在等待。而我，突然在它身上看到了一道极细极淡的符线。

那不是六玄的纹。是我灵珠碎裂时——浮现的裂魂纹！

那一瞬，我全明白了。我与它，不只是“继承”。

我——就是它的一部分。

我是从它碎裂那天，就被“梦”选中，诞下的一枚转魂种子。我握拳，将那枚魂印图腾完整覆盖在“源初心”之上。

周围瞬间刮起一道巨风！祭坛再颤，石像咔咔碎裂，剩余的五根柱子之中，又亮起一道幽火——

第六柱，归位！

初源殿震颤不止！

我回头，看见赵磊等人齐齐退后，脸色苍白，魂息大乱。

“你做了什么？！”他惊呼。

“我没做什么。”我望着手中的光芒，神情漠然我只不过——归位了。我，是源的回音。”

“也是梦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