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还真的就上手了。
捡起地上的拐棍,直接朝着顾老大的身上招呼。
直接打的顾老大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发出了惨叫声。
顾老头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老二则是蒙住了小丫的双眼,不让小小年纪的顾秀芹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
顾老三本想要起身,劝阻顾老头,却被顾陈氏扯着袖子,拉住了。
至于顾秀梅、顾秀月、顾青三人,自然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可能还会心下叫一声,打得好。
顾学裕哇哇大哭,被柯氏拉着,抱在怀里面。
顾老大的嚎叫声弱了一些,求了老柯氏、柯氏,叫了顾老二、顾老三。
然而,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劝阻顾老头。
那一刻。
顾老大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为了众叛亲离的那个人。
“爹!”
“别打了!”
“我去!”
“我去!”
“别打了!”
“我错了!”
……
顾老大当天就卷了铺盖,去守祠堂。
顾青也收拾了一下,背着箱笼,由顾老头亲自送去县城,送到了春风学堂。
毕竟,他现在身上带着一点儿钱财,如今又成了县里这一次县试的县案首。
很多人都认识他了。
有时候啊,人怕出名、猪怕壮。
顾老头可不想顾家唯一的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顾青把箱笼放到宿舍,向书童丁度报备之后,就去找顾学州,直接把他堵在了宿舍中。
“学州哥,你怎么不回去看望一下大伯和伯娘,他们可想念你呢?”
顾学州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没考好,想着,想着继续努力读书,这一来一回有些浪费时间。”
顾青说道:“学州哥,读书不在乎一夕两夕,得用心。”
顾学州听得这话,就觉得自己没面子,当即梗着脖子,反问道:“你知道我没用心?”
顾青直言道:“大伯被阿爷叫去守祠堂了。”
顾学州愣了一下。
十分不解,还有一些急切,问道:“为何?”
顾青解释道:“因为大伯当初被人打断了腿,不是好赌,欠了别人的钱,而是因为勾引同窗好友的婆娘,也就是和有夫之妇好上了,被他好友发现,然后被打断了腿。”
顾学州愣了好一会儿。
这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当即面红耳赤、怒目金刚,上前一步,揪着顾青的衣服。
“不可能!”
“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顾青回道:“你若不信,回去看看,问一问阿爷,这种事情,我又何必说谎?”
“就为了激怒你,刺激你,然后被你告状,回去被阿爷打一顿?”
顾学州双手颤抖着,已经抓不住顾青的衣服,松开之后,后退了几步,红着眼、流着泪。
显然,顾老大的事儿,对他的打击比较大。
“不可能的,我爹他可是考过县试、府试,是差一点儿就过了院试,成了秀才的人。”
“他不可能做得出那事儿。”
“我娘那么照顾我爹,我爹他……。”
顾学州喃喃自语,还是有一些不太相信这事儿。
或者是说。
他不愿意相信在自己的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顾青沉声道:“你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觉得你爹这么做,你会很没面子,是不是?”
“你这一次不愿意回去,不是为了学习,也只不过是因为,我考中县案首,而你又没过县试,觉得更加丢脸,对不对?”
顾学州悲愤不已,红着脸,吼叫着:“难道不是吗?”
“你高中县案首,回去之后,必定是人人夸赞,说你是读书的料子,称你一声小相公。”
“我呢?”
“他们会怎么看我?”
“肯定是嘲笑我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上,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顾青两步上前。
“啪!”
直接就一巴掌扇在了顾学州的脸上。
“面子是你自己争的!”
“不是别人给的!”
“我以前不懂,读了书,我才明白很多道理。”
“你知道我这一次回村里,你爹在宴席上,说了什么吗?”
“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是龙王爷把你们父子两人的文气给了我,让我把文气还给你们。”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顾学州捂着脸,显然有一些不太敢相信顾青会出手打他耳光子。
听到顾青的话。
也是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好像有一些道理。
不然,以前那么老实的顾青,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聪慧,还考中县案首?
顾青就知道会是这样。
所以,他提前把这事儿给捅破了。
不然,这父子两人的心中肯定会有一根刺儿。
“啪!”
“愚蠢!”
“你们父子读书这么多年,都白读了!”
“难怪,一个考不中院试,一个连县试都过不了,而我读了一年的书,就能明白很多道理,还能高中县案首。”
“若是龙王爷真的存在,百姓还会如此疾苦吗?”
“人不行,怪路不平。”
“自己读书不用心,只顾着死记硬背,却不知道领悟,只用了力去背诵文章,却不用心去理解圣人之言。”
“就你们的所作所为,连没读书的人都不如呢!”
顾学州双手捂着脸,憋屈地看着顾青,想要反驳,一时间却又找不到点。
说白了。
连为自己辩解,都十分的词穷。
顾青却又叹了一口气,上前,坐在了椅子上。
“唉。”
“我以前未曾读书,却还知道阿爷不容易、阿奶不容易,爹娘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
“我想要帮他们,哪怕我仅仅是跟在后面捆一把小麦,挑一点儿回去,那也是减轻他们的负担。”
“我也知道,大伯是个读书的,村里人也都是见到大伯是个读书的,将来可能会成为秀才老爷,才会对我们一家人笑脸相迎。”
“我未曾有什么不满。”
“可读了书,我更知道阿爷他们不易,为了让他们不再吃苦,不再劳累,唯有用心读书,方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昨日,阿爷问我,心中对大伯可曾有怨。”
顾学州松开捂着脸的手,放在身前,双手拧阿拧,神色也有一些纠结,还有一些愧疚。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却也火辣辣的。
眼神依然还是有一些躲闪,不敢看着顾青。
却又瞄了几眼。
似乎想要知道顾青的答案。
顾青停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我回道,怨。”
随即,把自己的那一番说辞,再一次向顾学州说了一遍。
顾学州听完,眼睛一红,直接抹起了眼泪。
顾青再一次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十文钱,说道:“这是阿爷让我给你的,你收好。”
“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参加府试。”
“等我回来之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圣人有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你要是还想争口气,那就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考一个秀才,比什么都好!”
顾学州点了点头。
而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顾青在把顾学州堵在这里,打算给这位便宜堂哥来一场特殊教育的时候。
书童丁度就在不远处,把他们的交谈全都给听了去。
等到顾青离开顾学州的宿舍,丁度转身也轻手轻脚离开,去向丁夫子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