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南栖入逍遥谷

泸州水运发达,一般人从泸州到逍遥谷都会选水路,因走水路只需一天,走陆地却要三天。但古南栖晕船,是以她宁愿走三天陆路也不愿意走一天水路的。

得知她出远门,马太守拨了一队精兵给她,外有两名虎将随行护送。柳清兮派虞归晚跟在她身边伺候,古澣文却是没什么给她的,只给她一本药经,让其带去送给老谷主。

古家夫妇与柳清兮将她送到家门口。她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古夫人连连道;“有马车给你啊……”

她不等母亲说完,脚踩马镫,手攀马鞍,翻身上了马背。天地银雪未化,她一声火红灼灼立于天地间。她在马背上抱拳示父母:“走了,爹娘勿挂。”

古澣文捋着山羊须笑说好。古夫人碎碎念道:“女孩子家家骑马作甚。”

她的视线落在柳清兮身上,柳清兮温声一笑:“归晚武功不错,江湖十万人,只二三人是她对手,你若想干缺德事尽管干,反正没人敢动你。”

古南栖昂首收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尽写傲然气。听着柳清兮的话,她不似古夫人般震惊,只掷地有声的丢下一个字,好。

言毕挥鞭策马而去。

五花马,千金鞍。她如离弦的箭般开弓而去,一骑绝尘,千人追随,一时间弛道上滚滚烟尘起。青天落雪,红衣如火。古澣文捋着山羊须望其相背,笑道:“我这三个孩子里,南岐最有文气,南风最有文骨,南栖最有傲相,可怜天不佑她,不然她定是我那三个孩子里最有出息的那个。”

柳清兮闻言,垂首低笑间想起古南栖寄给自己的画。那时凌沧洲正赖在他桃花坞里喝桃花酿,偶然间看了她的简笔画,正襟危坐,一扫从前的漫不经心,震惊道:“此画笔笔峥嵘,有先天剑意。”

如今柳清兮只低声道:“凤凰未曾涅槃,如何翱翔九天啊。”

古南栖喜欢策马狂奔,当下雪野中她便将护卫远远的甩在身后,一人如箭般离弦而出。人群中只虞归晚能跟上她的速度,另两名将军领着一队甲胄骑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

三天后,逍遥谷山门前。

独孤夏背手在身后望青天,守门弟子见着了,恭恭敬敬的见礼问安。她只笑嘻嘻的回了。独孤夏是掌门的掌门的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辈分高到让逍遥谷两任掌门都需喊她师叔祖。而当下这些守门弟子都是需喊她师公的人了。

她缓缓闭目,山河草木虫鱼都在她面前清晰起来,她能听到冰雪初融的声音,也能听到枯木吐芽的声音,天地万物都在她面前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再睁开眼睛时,见古南栖策马而来。她笑了笑。

独孤夏道:“看来这一路走来很平安嘛,竟没有人打你这头大肥羊的主意。”

古南栖翻身跃下马背,独孤夏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虞归晚身上,了然道:“怪不得没人敢动你,原来柳清兮把这么一个高手放在你身边。”

古南栖:“后头还跟着一个营的武力。”

“……”

古南栖在逍遥谷住了下来,因其畏寒的缘故,独孤夏安排她住在山上的温泉庄里。每年春冬交替时节都是古南栖的寒症多发时节,是以每到春冬交替时,她多在逍遥谷泡温泉。

这日古南栖如往常般在药泉中泡着,独孤夏为她施针。待得疗养毕后,她回屋子里歇下了,虞归晚在做饭。独孤夏跑过去瞧了瞧:“待会做好了,到隔壁喊我,我也一道过来吃。”

虞归晚寒着一张脸,连个笑脸都不给。

古南栖睡着了,模模糊糊间便又做了梦。梦中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姐姐未嫁,哥哥未走,她还是家中那个不引人注目的三姑娘。

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她重重的摔在石阶上,膝盖处破了个口子血流了下来,骨头撞的生疼,她整张脸都白了。等到疼痛过后,她咬牙抱膝坐在台阶上。

“疼了怎么不哭啊?”

她抬起头,看当时还是少年的柳清兮站在她面前,他递给她一根糖葫芦:“吃根糖葫芦就不疼了。”

后来,他抱着她走在园子里,她趴在他肩膀上泪湿眼眶。

她便这样在逍遥谷中住了下来,天好时她会在谷内练箭,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在屋子睡觉,不然便是泡温泉。

虞归晚几乎不说话。

独孤夏知道她很讨厌古南栖,若不是柳清兮的命令,她不会给古南栖当侍女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冰雪消融,春寒料峭之际,古南栖窝在山上的暖阁中雕萝卜。作废了许多,没有一个完全。独孤夏将她雕坏的萝卜收拾起来,煮成一锅猪脚炖萝卜汤,十分好喝。

这日古南栖依旧在雕萝卜。独孤夏捧碗吃萝卜。古南栖说:“听说他高中了。”

独孤夏说:“我们逍遥谷很早之前便将贺礼送去了,想是他收到了吧。”

古南栖:“你将他抱回谷中时,你几岁啊?”

“我七岁啊。”

“只是比他大七岁而已,有什么要紧。”

独孤夏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吃萝卜。

盛京今年的新科状元是个十分年轻的后生。后生的父母是谁无人知道,他是被人弃于逍遥谷的山门前,后被独孤夏捡回去养的孩子。因捡他时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寒冬里,独孤夏给他拿了个姓——白。

后因那天格外寒冷,又送了他一个名——寒。

白寒二十岁出谷,二十七岁中状元。

古南栖仍旧记得他出谷的情形,那是个夏天,谷中蝉鸣烦人。他站在炎炎烈日下,对着独孤夏说:“待我成亲时,必给你发张请帖。”

独孤夏啃着一节甘草:“好。”

言毕,那人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独孤夏转回身,一脸轻松道:“走了好啊,不然我总担心会失去他。”

古南栖因此很看不起她。她曾问过为何不与他在一起。她讳莫如深道:“我终究比他大七岁啊,都看顾他二十年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想看顾谁了,我只想找个人来看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