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我做同桌

“可是他们……他们都……”

看不见我。

楚梨的双手紧紧攥着肖愈的校服，委屈酸涩的泪水落在肖愈的校服衣襟上。

一只修长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轻轻落在楚梨的肩上。

肖愈的目光留恋地徘徊在女孩的发顶，周围教室里清朗的读书声听起来遥远而渺茫。

时间像此刻肖愈的呼吸一样清浅悠长，等楚梨稍稍冷静了些，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缠在肖愈的腰上不放。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两手捂着眼睛，在指缝里偷偷瞄他。

从喉结到下巴，好像都有点好看，鼻梁上还带了点伤，这么挺的鼻梁幸好没被打歪，然后是他的眼睛，笑得有点像小孩子偷偷吃到了椰子糖。

楚梨感觉自己的耳朵烧了起来。

“这是你的吗？我好像看你戴过。”肖愈从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在楚梨的面前晃来晃去——是她的沙漏项链！

楚梨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愈，自己的项链不是碎了吗？怎么会……难道，项链和自己一起穿回了第一天完好无损的状态？可是为什么没在自己身边？

“你戴着它挺好看的。”楚梨愣神的时候，肖愈已经把它系在了楚梨的脖子上。

楚梨下意识伸手抚摸沙漏形状的吊坠，心神不宁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个奇怪世界里的肖愈。

“肖愈，你为什么会在这？是从哪里捡到的项链？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

肖愈仿佛不太明白楚梨在说什么，“楚大课代表，你不会是上课睡着了，做噩梦了吧？

我不想上课就出来了呗，你这么大个人，我为什么看不见？我不仅看得见，我还知道楚大课代表现在都敢逃老何的课了，感觉如何，爽不爽？”

“肖愈，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看得见我，听得见我，而且我经历过今天，原本不是这样的！”楚梨的手扯住肖愈的校服袖子。

“哟，楚梨，进步真大呀，公共场合，拉拉扯扯，不怕姓唐的生气啊？”肖愈说完，轻轻挣开了楚梨的手，转身走向楼梯口，“困死了，回家补觉。”

“你去哪？等一下！肖愈！”

可是肖愈的身影消失了，连同楚梨所在的走廊、窗外的阳光、眼保健操的画报，还有那个唯一能看见她的少年，似乎在一瞬间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吞噬殆尽。

“别走！”楚梨急切地睁开眼睛。她立刻摸了摸脖子，银色的沙漏吊坠正乖乖地垂在她病号服的衣襟前。

“梨子，你终于醒了！”苏星星眼圈红红的，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她。

输液瓶，白床单，还有床边的蓝色布帘，这里是病房？难道说自己回到了11年后？没有穿越，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行……不行……

“我去叫医生！”

“星星，现在是什么时间？”楚梨的语气近乎祈求。

“现在已经中午了，你晕过去快一天了你知道吗？”

“哪一年？”

苏星星一愣，伸手贴上楚梨的额头，“梨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呀？现在是2021年呀！”

2021年，2021年，太好了，自己没有回去！楚梨拉过苏星星抚摸自己额头的手，笑得无比开怀。

“诶？”苏星星一脸神秘地看了看病房门口，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郑重其事地开口：“梨子，你该不会穿越去了吧？”

楚梨惊恐地瞪大眼睛。

“看到未来了吗？你有没有把那个唐嘉泽狠狠甩了？旁边给你加油助威的超级白富美闺蜜是不是我？”苏星星凑过来，“是不是不能说出口，要不你眨一下眼？”

楚梨：闺蜜脑洞太大，但居然差一点说中了！不过有一点她肯定想不到，未来她就成了这家医院的护士长。白富美？嗯，每天的护士服确实挺白的，富有海量的学习资料和对帅哥的美好幻想，怎么不算白富美呢？

苏星星又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楚梨得知她晕倒之后，是肖愈找到了她，袭击她的短发女生也被找到了，是校园商店老板袁叔叔的女儿，也是之前打伤了肖愈的小混混的女朋友，那个小混混被抓了，因为之前还有其他案子，加上已经成年了，估计要被判个几年。

肖愈被打时是楚梨叫来了校警，于是短发女生把这笔账都算在了她的头上，这才逮到机会想要为男朋友“报仇”，看楚梨晕倒后怕事情闹大，偷了家里的钱准备跑路，却因为未成年直接被扣在了火车站。

“肖愈呢？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找我？”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肖愈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一套白色的棉卫衣，怀里正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肖愈！”见到来人，楚梨瞬间红了眼眶。

肖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紧绷的嘴角反而让他显得有些局促。

他绕过目瞪口呆的苏星星，不由分说地把玫瑰花塞进楚梨的怀里，清了清嗓子，说：“探望病人的基本礼节，没办法，我太讲礼貌了。”

“我非常喜欢！谢谢你！”楚梨把怀里的花抱得很紧，再次见到肖愈，她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咳咳……早日康复。”肖愈突然觉得楚梨身上的病号服很刺眼，他想起前一天抱着楚梨上救护车，才知道她的身体居然那么软……肖愈的脸一下子烧着了一片。

“谢谢你救了我！”楚梨尽可能稳定了自己的声线。

肖愈也找回了自己的声调，说道：“就完了？”

“全听肖大神的，你想要什么？礼物？愿望？”

“下个学期，和我做同桌。”

苏星星立刻如临大敌。

众所周知，肖愈的“同桌”一直都是教室的后门，大家都严重怀疑他就是为了方便逃课才每次换座位都选在那里的。

楚梨笑着拍拍苏星星的手叫她安心，对肖愈说：“你觉得我后面的位置怎么样？”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整个高中三年，楚梨的后桌一直都是唐嘉泽，这也让楚梨一直觉得唐嘉泽对自己也有感觉。

肖愈的眼睛霍地亮了，“就这么定了。”

苏星星立刻说：“肖大神，我看好你哦，这次期末考试直接K.O.唐嘉泽！”

楚梨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多的时候，唐嘉泽的排名都在肖愈之前——毕竟总成绩是要算上语文的。

楚梨说：“那这次语文成绩总要及格的吧？”

接下来，没有任何征兆地，肖愈没有回答她，却突然冲着病房门口行了个90度的标准鞠躬礼。

病房的门开了，楚梨的父母急匆匆地进来，楚母摸摸楚梨的脸，“梨子，你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楚父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见肖愈和苏星星，非常感激地笑了笑，说：“孩子们先去上课吧，等梨子好一点，我们再带上梨子登门感谢。”

“没事，我不用上课。”肖愈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回家动员爸妈一起收拾房间了。

楚父愣了一下。

“不行，语文课必须去，这次就拜托你帮我记笔记啦，准后桌！”楚梨笑着说。

肖愈明显被楚梨这个称呼愉悦到了。

“好的，我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肖愈心情不错地背上书包离开。

苏星星也起身和楚梨道别，她分明觉得，肖愈的样子像是要去昭告天下。

病房门重新关上，楚母凑在楚梨的耳边悄悄说：“那个小肖喜欢你呀？”

楚梨没反驳，却十分认真郑重地说：“妈，你放心，肖愈同学是干大事的人，我绝对不会耽误人家，势必要为社会输送人才！”

楚母看着楚梨抱在怀里的玫瑰花，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楚梨收到了一条来自唐嘉泽的短信：“楚梨，你感觉好点了吗？今天语文课的笔记，我拍照发你吧？”

楚梨回：“谢谢关心，不用了。”

良久后，唐嘉泽说：“楚梨，等你回来上课之后，咱们好好聊聊吧。”

楚梨没有再回他。

放下手机，楚梨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昏迷后的那个梦境，一直都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这一切从来都跟唐嘉泽没有关系。

……

楚梨在住院期间，参加了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等出院回到班级时，已经是寒假前的返校日了。

冬日的清晨，小小的一方课桌上，堆满了来自同学们的温暖问候，有用彩纸折成的玫瑰花，精致可爱的贺卡，还有简洁的课程总结，楚梨认认真真地看了每一份礼物，令她颇为意外的是，在一张浅紫色的贺卡上，署名处赫然写着陈笙笙。

楚梨看向陈笙笙的座位，却意外地和陈笙笙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陈笙笙的眼睛瞬间垂下去看书，顿了顿，又不服气似的重新和她对视，楚梨粲然一笑，晃晃手里的贺卡，用口型说了一句：“谢谢！”

陈笙笙轻轻点了点头就别过脸去，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

别扭的小朋友，真可爱。

楚梨又翻开压在最下面的语文笔记，里面用别针别着几页横格纸，上面的字迹散漫却尽量清晰整洁，内容是楚梨住院的几天里每节语文课的课堂笔记，扉页的一角写着：

“赶紧回来吧，这玩意儿太难抄了！

肖·你接下来高中生活的唯一后桌·愈。”

楚梨哑然失笑，这家伙就那么自信，她记得上次月考的时候他的语文才得了46分啊。

“好前桌，你回来啦，这是送你的礼物。”唐嘉泽一脸神秘地递给了楚梨一张答题卡，随即颇有些得意地坐在了楚梨的身后。

楚梨看着手里的答题卡莫名觉得十分眼熟，这不是她自己这次期末考试的物理答题卡吗？！

现在的答题卡上，除了楚梨考试时写的答案，还有许多红笔修改涂改的痕迹，某一道题目旁边还特别写了：“太粗心了，以后不许错啦！”

这字迹正是出自唐嘉泽，楚梨感到一种深切的无语。这是礼物吗？这分明就是在恶心她。

“梨子，你终于回来啦！”苏星星快速扑过来抱住她，同时发现了楚梨的答题卡，好奇地拿在手里端详道：“你怎么已经拿到答题卡了？不是一会儿统一发吗？”

此时，楚梨已经看见了踩点进班的肖愈，心里莫名地腾起了一丝心虚，“星星，快还给我！”

“怎么，你家肖愈帮你批注了，舍不得给我看啦！”苏星星拿着答题卡站起来举得老高。

“不是！”楚梨连忙去抢。

苏星星却迅速跑开了。

“星星！快还我！”楚梨紧跟着离开座位。

楚梨急着追回答题卡，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绊自己了一下，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眼看着要摔在站在过道里的唐嘉泽身上！

楚梨的手胡乱地想要抓住旁边的桌子，却忽然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大力地扶住，确认她站稳后，肖愈骨节分明的手立即把她拉在了自己身后。

“没事吧？”肖愈看着她。

楚梨摇了摇头。

“快上课了，姓唐的，你站在这干嘛呢？”再回头，肖愈的眼睛染上寒意。

他从门口进来时看得明白，楚梨和苏星星说话的时候，唐嘉泽正坐在位置上一脸猥琐地盯着楚梨，可等楚梨追着苏星星离开座位时，唐嘉泽就突然站在了楚梨的必经之路上。

肖愈可不信什么巧合，姓唐的就是在等楚梨“不小心”撞在他身上！

姓唐的鼻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碍眼！

肖愈刚要挥出的拳头突然被一只纤细嫩滑的手紧紧握住，楚梨低声说：“我没事，你冷静！”

肖愈艰难地深呼吸了一下。

苏星星也凑过来，“梨子，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肖愈的视线转移，用两根手指挑起了苏星星手里的答题卡。

完了，楚梨一脸的生无可恋，本来没事，这下真有事了。

看清内容后，肖愈转身看着她：“你的？”

用不着楚梨回答，肖愈修长的手分明就指在答题卡边栏中楚梨的名字上。

“太，粗，心，了，以，后，不，许，错，啦。”肖愈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唐嘉泽写的那句话，冷冷地笑了一下，“好好好，特别好。”

上课铃声响了，他把答题卡按在楚梨的课桌上，一把推开了唐嘉泽，大步流星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