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风水轮流转

临近日暮，冯智彧终于是回到了家中。

从来到长安之后，他其实鲜少有忙碌的时候，像今天这么忙碌的，冯智彧还是第一次。

但是，对于冯智彧来说，这一天的忙碌还没有结束。

……

“回来了？”李世民看着走下马车的冯智彧，站起了身。

“您这是……”冯智彧上下打量着李世民，表情有些……惊奇。

冯智彧自认为入京这么长时间了，李世民的各种……嗯，算是形态吧，能见过的基本都见过了，但是眼前的这番……

谁见过蹲在别人家门口逗狗的李世民？

以前有没有人见到，冯智彧不知道，但是现在冯智彧见到了。

“你这一天倒是挺忙的。”相较于冯智彧，李世民倒是很平静，示意冯智彧让人开门。

“本来是不忙的。”冯智彧挥了挥手，冯勇立刻上前打开了府门。

“这不是您非得给我找事做，所以就忙起来了。”

“你啊你……”和冯智彧一起迈入大门，李世民的语气有些无奈。

“那件事的确是朕错了，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咬着不放吧？”

“这不能怪我。”冯智彧很是阴阳怪气地说道。

“要不是您，我也不会被荥阳郑氏的人拿着我二嫂家里传家的《尚书》原本和我大嫂家里遗失的家谱寻求合作。”

“《尚书》？家谱？”李世民闻言一怔。

“你二嫂朕知道，是龙亢桓氏的后人，以《尚书》传家，但是你大嫂……”

说到这里，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印象已经不太深了。

“朕记得是哪个没落士族的后人吧？是哪个来着？”

“高平郗氏。”冯智彧不咸不淡地说道。

“哦对，高平郗氏。”李世民闻言恍然道。

“当年朕还让人查过，你大嫂家里没人了，就她自己了。”

冯智彧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心下还是惊讶于李世民如此的不遮掩，对于调查这种事情还能当着当事人的面直接说。

“不过啊，这都不算什么……”走入前厅，李世民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朕可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或许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但如果时间退回个三五年的，你爹肯定会很高兴。”

说着，李世民招了招手，一名玄甲军走了进来，捧着一封信走到了冯智彧的面前。

“这是……”冯智彧带着几分迟疑，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封信。

“看看吧，为了这事儿你爹操心了多少年，只不过放在现在却是有些晚了。”

李世民的语气中满是调侃，似乎对于能调侃冯智彧这件事他很高兴。

“对于你们家来说，这可能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当年求而不得的东西，但现在却上赶着送上门来。”

对于李世民的调侃，冯智彧并没有在意，但随着他打开信封，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后，眉头渐渐拧巴了起来。

“太原王氏疯了？”冯智彧冷不丁地丢出了一句话。

“大抵吧……”李世民抻了个懒腰，显得很是放松，似乎是想要表现出一种态度。

“你应该高兴才是，能让五姓七望之一的太原王氏主动联姻，而且还是以嫡女相嫁，在我大唐立国到现在，你们家……不，你冯智彧还是第一个。”

“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是保密状态，如果不是同安姑姑，朕也不可能知道。”

……

五姓七望的实力参差不齐，既有赵郡李氏这种需要与皇室寻求合作的，也有蔑视皇室的清河、博陵二崔。

从实力上来说，太原王氏在五姓七望中是个什么样的名字很难断定，因为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太原王氏的实力一般，但如果从政治势力的角度来说，太原王氏的实力就不一样了。

虽然如今的朝堂上，那些权力很大的位置上并没有太原王氏的人，但太原王氏在地方上的势力却是盘根错节，可以说大唐超过半数的州县都有太原王氏的人为官。

这一切还得追溯到隋朝时期，太原王氏和当时还是唐国公的李渊一脉联姻，其族人娶了李渊的妹妹为妻。

大唐立国之后，李渊的这个妹妹被封为同安公主，同时进封为长公主。

因为五姓七望看不起皇室，所以随着李渊建立唐朝之后五姓七望就开始疏远，而凭借着姻亲关系，李渊得到了太原王氏的帮助。

可以说，如果没有太原王氏的话，大唐立国之初可能会有很多官职都是空缺的。

但这也导致太原王氏成了五姓七望中政治势力最为强大的一家。

……

“也不知道您在高兴些什么……”似乎是见不得李世民那得意的样子，冯智彧撇了撇嘴，将信纸点燃烧掉。

“臣与襄城公主的婚约虽然广为人知，但毕竟还没有朝廷的诏书，如今人家拿出如此有诱惑力的筹码，您反倒是高兴起来了？”

“朕担心什么？”李世民脸上的笑意不减，但得意的情绪已经消失了。

“如果你没有入京，没有对抗五姓七望，你也不会被他们所看重。”

“您似乎忘了一件事。”冯智彧毫不客气地回击。

“他们找上臣，是因为茶叶本身就很特殊，而不是因为臣进了京、开始抵抗五姓七望才特殊的。”

“茶叶对草原、西域这些番邦的作用，只要五姓七望知道了，他们必然会找上门来。”

“你会和他们合作？”李世民看着冯智彧，语气平静。

“虽然你入京的时间还短，但朕还是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对于五姓七望的趾高气昂，你应该很是反感才是，不然当年的联姻你也不会出手破坏了。”

“在朕看来，你可以与朕合作，可以让岭南冯家自立门户，甚至是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家翁，但唯独不可能与五姓七望合作。”

“也难说。”对于李世民的笃定，冯智彧很是惊讶。

“太原王氏又没有什么得罪臣的地方，如今更是以族中嫡女联姻……五姓女啊，梁国公当年所愿啊。”

……

李世民看着冯智彧，冯智彧也同样毫不示弱地看着李世民。

一大一小两个人，宛如孩子赌气一般，谁也不愿意认输。

双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更知道对方想要的，但都难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愿意轻易给对方想要的，所以都不想让步。

若是以前，哪怕是如今这种带着几分玩笑之意的赌气，冯智彧也不会允许其发生，但是现在……

冯智彧的人生信条就是无理也得占三分，如今李世民有愧于自己，还不赶紧占便宜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