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活该被灭绝!一群蠢货!】
【真是想不到平日里以理性冷静而闻名的白所长,也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
【一群蠢货!所有的实验数据都表明这根本不是一种简单的疾病或者瘟疫,这是一种我们前所未见的攻击方式,是能彻底灭绝我们的诅咒!我们已经处于与未知的虚境敌人的战争中了,而且正面临着彻底亡族灭种的危机,他们居然还以‘可能违反伦理道德’这种可笑的理由否决我的提案!】
【毕竟最高委员会要考虑的是整个共同体的大局……】
【大局?难道整整四个虚境开拓世界,两亿无辜同胞全部稀里糊涂地变成了畸形扭曲的肉块都不能影响他们所谓的大局?!难道边境世界居民的命就不是命吗?!】
【好了好了,老白你也消消气,毕竟你的提案过于惊世骇俗,最高委员会那群老头子们慎重一点也很正常。况且你这么激进的方案就算获得了最高委员会的支持,推行起来也会面对极大的困难——你要怎么说服共同体上千亿公民接受‘突然要求他们转化生命形式以规避灭绝危机’这件事?毕竟大部分生活在核心世界的老百姓还没有切身体会到形骸瘟疫的恐怖,蛮干硬干是会出大乱子的。】
【等他们体会到一切就都晚了!】
【老白啊,你就是在研究所里闷太久了,完全体会不到执行层的困难……】
【事有轻重缓急,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认为一切事情都要以种族延续为最高目的,其他的一切政治、伦理还是什么别的的利益考量都要靠边站。我们最多只剩不到五年时间,我不想看到等人都死光了,种族都灭绝了,才懊悔当初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内耗上。】
【好吧,我会替你多游说那些老头子们的。不谈你的‘忒修斯之船’计划了,你们研究所不久前好像新来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我听人说老白你对她非常赏识,居然都准备让她继承你的衣钵?】
【她叫萧雨竹,是个苦出身,也是个难得真有点天赋的小家伙,很聪明,性格稳重能挑大梁,而且跟我一样憎恨那些虚境异形杂种。】
【苦出身?】
【这孩子出生在虚境开拓世界,家人都在第四次虚境战争中被虚境异形残忍屠杀。那时候雨竹才四岁,当时身受重伤的她强忍着身心上的巨大疼痛,躲在父母和哥哥姐姐破碎的尸体堆下面整整两天两夜硬是一声不吭,最终才熬到共同体的增援部队赶到并被救了出来……】
【老白,跟我讲实话,你选中她恐怕不止是因为她对虚境异形的憎恨吧?】
【你想说什么?】
【老白,从学生时代开始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真实的你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偏执极端地多,你其实真正厌憎的是人类本身,厌憎的是我们这具脆弱低效,无法对抗繁衍本能所带来各种影响的血肉之躯。这个叫萧雨竹的孩子有过那样悲惨的经历,应该能在这方面跟你产生强烈的共鸣吧……】
【林敬年……不,林司令,您今天的话疑似有点太多了……】
……
……
“爸爸,我害怕……”
一阵细小的呜咽将白思铭的思绪拉回。
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的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闺女正紧紧抱着他的大腿,扬起小脑袋,抽泣着,用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无比惹人怜的委屈表情,再加上小梅勒迪斯那完全不讲道理的美丽小脸蛋,杀伤力简直拉满,瞬间就让白思铭这个物理意义上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心软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铁,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没办法。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你这是怎么了?”
白思铭先是拍了拍脸颊,让脑子从刚刚那种混乱恍惚中彻底清醒下来,然后赶忙蹲下身,完全无视了自己裤子上粘的眼泪鼻涕,将小梅勒迪斯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安慰道:“是刚刚有什么坏东西吓到你了?跟爸爸说,爸爸帮你收拾它!”
白思铭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头脑一阵恍惚,然后小梅勒迪斯就突然抱着自己大腿哭了起来。
小梅勒迪斯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把脸埋在白思铭的肩头,默默抽泣。
白思铭没辙,只能继续一边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有爸爸在,小梅勒迪斯不用害怕……”
直到眼泪鼻涕再次把白思铭的肩头都浸湿了,小梅勒迪斯才从白思铭的怀里支起身子。
她吸溜了一下鼻涕,然后看着白思铭的眼睛,很认真但又像是哀求般道:“爸爸,求求你答应我,就算爸爸你哪天不喜欢我了,也不要把我变成其他东西好不好……我,我真的很害怕爸爸会把我变成别的东西……”
白思铭:???
不是,闺女儿你干嘛突然说这种恐怖的话啊?
你老爹我虽然变态了点,但也不至于变态到把自己亲女儿变成怪物的地步吧……我又不是什么研究融合兽的变态炼金术士。
虽然至今想不明白到底是基于什么具体的原理,而在幕后安排这一切的那三方势力有什么目的,当初那个疯女人才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自己的女儿,但白思铭寻思这应该跟自己的加冕仪式有直接关系。
再加上小梅勒迪斯不仅是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共享部分“智慧”权能,与自己之间还有着更深层的联系——他不仅能窥探小梅勒迪斯的思想,甚至还能一念之间决定对方的生死……
所以度过了最开始的别扭期后,白思铭已经逐渐接受现在的小梅勒迪斯就是自己真正亲生女儿的事实。
也正是因为能窥探到小梅勒迪斯的思想,所以白思铭知道这个小丫头居然是真的害怕自己像把群山重塑成一座基地那样,用物质重组把她变成其他东西。
虽然白思铭不太能理解,但他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小梅勒迪斯可爱的小鼻子一下,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的,爸爸怎么会对你做那种过分的事情……”
“爸爸你就答应我嘛……”
眼瞅着小梅勒迪斯咬着嘴唇就要再度哭出来,身为老父亲的白思铭只好举白旗投降。
“好好好,爸爸答应你,不会不喜欢你,更不会把你变成别的什么怪东西。”
说话间,白思铭还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伸出小拇指,朝着小梅勒迪斯道:“不相信的话,爸爸还可以跟你拉钩发誓。”
小梅勒迪斯看了看白思铭伸出的小拇指,又看了看白思铭含着宠溺与认真的眼眸,在短暂犹豫后先是伸出小手跟对方的小拇指勾了勾,接着小嘴一撅,再次扑向自己老爸,搂着白思铭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呜呜哭了起来,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哎,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啊,从小就是。
白思铭也不明白小丫头怎么又哭了起来,但他能明显察觉到自从自己给出承诺后小梅勒迪斯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横亘在小丫头心里的那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也终于消散。
“好了好了,别哭了,爸爸带你看看新建的基地好不好?”待到小梅勒迪斯哭声渐止,白思铭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问道。
小丫头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抬手擦了把鼻涕后点点头道:“嗯……好~”
于是白思铭抱着小梅勒迪斯,自半空中缓缓降下,穿过能自动开合的半透明护罩后,开始以一种“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的姿势巡视起脚下那座才建成没多久的钢铁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