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临。
青河镇惨案过后,盘踞在岷山郡的太平乱世军,这十二路烟尘之一,正式宣布对天阳郡动兵。
天阳郡边缘几个毗邻岷山郡的城镇,当即就遭了兵祸。
他们世代生活的家园,不仅成了天道宗和太平乱世军斗法的地方,更是被第一批入境的乱军冲散、屠戮。
混乱!恐慌!惶惶不可终日!
走在郡城的街道之上,白鳞入眼所见的人流,无不拖家带口,面露惶恐。
他们迫切想在郡城之中,寻求一处安全的庇护之地。
这些,都是侥幸在乱军的刀兵下,逃出来的难民。
在他们的脸上,白鳞只能看到类似对于自己未来一片灰暗,充满绝望的神情。
前一世的白鳞生活在一个和平盛世,世界大体是安定的。
所以对于难民这个词汇,在白鳞的脑海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具体化的印象。
而如今,他总算️对这两个字的沉重,有了更多的感悟。
“所有人保持秩序,不准插队!”
“一个一个来,只有检查完成的人才能进入郡城,捣乱者后果自负!”
城门口。
数百城卫军,以及一队气势凶悍,手持战矛的甲士,在一位身穿一袭白底金边、天道宗制式长袍的魁梧大汉的带领下,尽力维持着秩序。
其中一人运用劲力,确保能将自己的声音,传到每个难民的耳中。
面对这群难民,天道宗并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可为了防止奸细趁机混入城中捣乱,也在常规的城卫军序列中,安排了一队银龙卫作为全局统筹,同时加大对难民身份的排查力度。
在这个过程里,总有一些人平日里嚣张惯了,一时还不能很好接受自己地位的改变,不肯遵守天道宗立下的规矩。
所谓乱世用重刑。
其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特意清理出来了一小片空地,现在那里立着许多三、四米长的木杆。
所有敢于违抗宗门命令,或是想要插队,或是暗中捣乱、想在城门口引起骚乱的家伙,都被生生从下往上贯穿在木杆之上。
有些生命力旺盛的武者,被木杆贯穿之后,还没有立即死去。
从他们的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时刻提醒着人群,不遵守规则的下场,以及,这里是谁的地盘!
……
“哦,白鳞师弟,你怎么过来了?”
陈天武躺在一张特意搬过来的巨大摇椅之上,口里抿着一种甜味果实压榨出的果汁,十分惬意的模样。
突然看见白鳞来到这里,陈天武心中诧异之余,也不忘好心开口提点了他一句,道:
“现在时局不稳,师弟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既然是刚加入宗门,就得以提升实力,稳固境界为主。”
对于白鳞这个小师弟,陈天武个人是喜爱得紧的。
不仅天赋出众,战力惊人,关键出身跟自己相同,也是最底层的村里人。
天道宗虽然收徒,从不看出身,可宗门之中,出身低微的师兄弟,毕竟还是占少数。
同样的出身,这也让陈天武,天生对白鳞就有几分亲切之意。
“白鳞打扰师兄了,不过我这次出来只是为了接人,接到人就会离开。”
白鳞朝着陈天武一拱手,开口道。
如今已经是天道宗招收弟子过去的第三天了。
按照先前义父顾不凡和他的约定,积善堂最后出发的一队人,应该快要抵达天阳郡城。
白鳞才会匆匆结束闭关,赶来城门口接人。
毕竟若是没有白鳞的接应,以现在这种情况,积善堂数百号人马,想要通过城门口的检查,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
此刻的白鳞气息与天地隐隐相合,身影如幻似虚,仿佛在那里,又不在那里,正是不久前刚突破入劲,正式成为了一名入劲武师。
只是刚刚突破,白鳞的境界貌似不稳,所以才不能很好地控制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让人看上去异常的变扭。
陈天武之前正是看出来了,才会好心提点他一句,想让白鳞先闭关一段时间,将境界稳固下来再说。
见白鳞只是过来接人,陈天武这才不好说什么,刚想躺下来,重新享受一下摸鱼的大好时光。
然而就在这时,大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仅白鳞,陈天武,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动静吸引,不由向远处的地平线看去。
那里,正扬起一股冲天的烟尘,一队队身着清一色紫黑色盔甲,骑着紫黑色毛发战马的骑士,仿佛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个个身上带伤,同时也带着一股惨烈之极的杀气。
他们沿途所过,就连这一路上的云朵,恍若都被这杀气浸染般,带上了一抹红色。
而在这群骑士的最前方,昂首带队的,赫然是一头体内带着龙属血脉的强横妖兽。
妖兽高达三米的庞大身躯之上,满是亮红色的鳞片,两根长长的犄角向后延伸。
异兽每踏出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被熔岩焦灼过后的漆黑脚印。
骑着这头龙属妖兽的,则是一位身穿漆黑狰狞战甲的男子。
男子的面目完全笼罩在覆盖式的头盔之中,配上座下妖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感。
陈天武看见这队骑士的出现,当即从摇椅上坐起,口中喃喃道:
“居然是太渊一脉的梦魇骑,他们不是一直镇守在南岭山脉的边界线那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随即,回过神的陈天武,就对身边城卫军,以及众甲士下令道:
“马上把城门口的难民清理开,别让他们挡道,不然梦魇骑冲过来,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一众甲士以及维持秩序的城卫军们,在得到命令后,当即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用几乎推搡的蛮横方式,逼着那些难民,向着城墙两边退去。
这些都是习武有成的武者,最弱的也有锻体境实力,这些难民又哪是对手。
当即就有几个反应慢的,没站稳,被一把推倒在地,被后来的人踩在脚下,只发出几声惨呼,就没了动静。
城卫军和银龙卫的甲士,直接视若无睹,继续蛮横进行着人群的分流工作。
陈天武这时见白鳞面露不忍之色,似乎还想上前阻拦,连忙挡在他身前,问:
“师弟这是想去干嘛?莫非是看不下去那些难民的遭遇了?”
“只是给骑兵让开道路,师兄,不必如此吧?”
谁料,陈天武仍是摇头,不打算放白鳞过去:
“非是我手段残忍,也非是我要拦着师弟,而是梦魇骑突然返回,肯定有大事要回禀宗门。”
“这时挡在他们面前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就是师兄我,也会被他们碾压而过。”
说着,陈天武一指地上那几具被人群踏过,倒在地上,形貌凄惨的尸体,问:
“无缘无故,被人推到,踩踏至死,师弟是不是认为他们很可怜?”
“如果师弟是这样想的话,那就错了。时间紧迫之下,若是为了那几个人,耽误了人群疏散的时间,倒时梦魇骑冲来,死伤只会比这更多更惨。”
陈天武摇头道:
“而若是梦魇骑,为了这些难民,耽搁了重要消息的传达,导致我天道宗战败,倒时死的可就不是眼前这几千人了,而是我天阳郡,乃至周边数个郡数千万,乃至上亿的民众!”
“这么多人如果被卷进战火里,又会有多少人死去?而这一切,倘若最开始只是为了几个人的生死……师弟,你说,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