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如愿以偿地进了睦州大牢之中。
徐毅就在睦州府衙不远的二楼食肆中看着这一幕,身边空明大师眼见着自己徒儿被差役们带进府衙中,似是已有几分忍耐不住,就要去杀翻那些差役。
但最后还是被徐毅给拦住了。
“大师可在此处等些时日,等汴京城来人,或许事情便有所变化了。”
徐毅是如此和空明说的,他知道自己在那状纸中写了什么,也知道,就凭那些话,即便知州张徽如何恼怒,也不敢动二丫一根毫毛的。
奇石一案,顶多不过有暗害官家的嫌疑,可若牵扯到赵宋得位不正的事情呢?
黄袍加身,烛影斧声,这八个字的威力放出去,如今张徽担心的不应是二丫怎么处置的问题了,而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当初他就不应该看那张状纸!
而汴京城来睦州城此地,再快也须得半月之余,趁着这点时间,徐毅正好可以将睦州城的情况全都摸摸清楚。
不过离开食肆后的徐毅,却很快得知了花满楼中的一件事。
“那两个舞旋儿死了?”
徐毅从方大娘子口中得知了这件惨事,知晓是那日自己偷听方七佛话语,被其撞破后,他虽然和方大娘子逃离了花满楼,但方七佛就顺手杀了这两个舞女。
一股无名火陡然就从徐毅心头升起了。
自己为何那日要点两名舞女呢?
她们本可以不死的……
“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她们跳的很好。”徐毅回道,看向方大娘子,“跳舞跳的好的女子不应该就这么死了,不对,就算舞跳得不好,也不应该就这么死了。”
方百花也听出了徐毅话语中的怒意,她知晓大郎的确与他人有所不同,倘若是自己哥哥,不过是两名舞女的死,并不会有任何表示,可大郎偏偏就会很生气。
一旁张狗儿上前回道:“哥哥,狗儿已探到了那探春社的所在地,他们离了那花满楼后,便去了临水坊处,那里有水上戏台搭设,探春社的戏班子就在那里表演。”
“临水坊离我们这里不近,不过那里通水路,倘能开了水门,应是进出睦州城最方便的地方。”
徐毅微微点头,又问道:“火药准备的如何了?”
“大部分都已在睦州大狱附近备好,还有些许剩下来。”
“备到探春社附近去吧!”
徐毅静静地说道,在知晓舞旋儿两人死前,他不介意推摩尼教出来扛事,现在,他更不介意了。
像摩尼教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趁早完蛋最好!
“是!”张狗儿回道。
徐毅想着这些事情,心中思绪并逐渐平静下来,眼前似乎出现了整座睦州城,还有这些时日在城中见到的种种。
想来再过不久,他等的时机就会到来了。
五日后。
斥候消息传入了睦州城中,山字旗已顺利攻占神泉监,歼灭和俘虏赵宋官军六百余人,所救匠人百余人已悉数送往黑山寨。
其中有铸币、冶炼、模具各类匠人,分工明确,皆归于黑山军之下。
七日后。
寿昌县吕当消息传来,寿昌县城防已由巡防营接管,黑字旗已在准备水船,水船建设正由寿昌县原俘获官差所建劳改营负责,预计半月后将有上百艘水船可供使用。
另,周延老账房已送去了青山翁氏,出了些许纰漏,青山翁氏将周老账房留了下来,说要见一面徐毅再做商议。
口信中,徐毅已知晓,青山翁氏似有所求,所谓周老账房被留了下来,话语含糊,怕是有几分不愉快在内。
十五日后。
遂安县的消息也由斥候快速报来,牛猛率军猛攻县城,不过两日时间,拿下此处通衢要地,歼灭和俘虏官军千余人!
这个消息固然可喜,但跟着这个消息而来的,便是青溪县城的惊闻!
方腊在息坑大胜,以老弱妇孺诱杀两浙路兵马都监蔡遵、颜坦,五千兵马尽数覆灭,其势大涨,义军数量直达十万人,并将青溪县城团团包围!
遂安县、寿昌县皆是收到了青溪县的求援,只可惜,这两座城皆已被徐毅占据,青溪县注定是孤立无援!
而从青溪县到睦州府,走水路还需七八日之久!
这个消息,睦州府注定不可能收到了,因为等睦州府知晓时,也必是方腊兵临城下之时!
山雨欲来,可睦州府衙中,知州张徽仍在焦虑等待着来自汴京的消息,他不敢让人知晓那状纸中所言之事,只终日惊惶于自己的小命,甚至他都不敢托关系去朱应奉那里询问!
天家之事,岂是他一小小知州便可窥探的?
至于除此之外的政务,张徽早已无心思索,哪里知晓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似平静的睦州城内,已是一片暗流汹涌!
这一日,一队人马从北而来,在官道上疾驰而过,直奔睦州府衙,其首领上差先带人进府衙,其余人皆是皇城司所属,即刻便将府衙团团包围。
知州张徽一听有快马而来,便知是汴京来人,当即便下堂来迎,却见其人神色严肃,命其将旁人尽皆屏退。
“上差所来,可是官家已有决议……”
张徽刚一开口,那人便摇摇头,目光如炬一般,低沉出声。
“张知州,如今朝廷以王相为首,你上报之事干系重大,王相隐而不发,只让我带一句话来,你且听仔细了!”
那人目光中杀机隐现。
“凡知晓此事者……”他做了一个往下的动作,其余的话,已无需多言,张徽便都知晓了。
天子家事,无论真假,只要可能动摇国本的,知情者,皆杀!
“下官知晓了。”
张徽躬身回道,便迅速唤来几个心腹差役,要去大狱中处理此事。
但那上差也紧紧跟随着他,一刻不离,张徽心头一惊,哪里还会不清楚上差的意思是什么,一抹浓浓的苦涩闪过他的眼底。
只是如今已由不得他做选择,张徽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带着上差还有自己手下,朝大狱而去。
此中种种之事,皆是被外面食肆二楼上的徐毅看在眼中。
北面汴京来人,又将府衙包围,想来自己写上去的状纸,已让汴京城中的些许人不安了起来。
奇石一案,看似是取悦宋徽宗之事,实则却也是不知多少人上下其手,大肆敛财的工具,如今他以此案发难,断了其人财路,必定便会有人阻挠,意图杀人灭口,盖下此事!
既如此,他要的时机也终于……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