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承袭大统的野望

中平六年四月，刘宏正式下诏令大将军何进率军兵发凉州剿灭韩遂等逆党。

大将军何进接旨应允，后又上奏天子兵马不足，需调集兖州、徐州兵马之后才可行军前往。

雒阳舆论掀起了波澜，朝臣显贵都在看着何进，看看堂堂一大将军能当到如何程度的老赖。

大将军出兵剿灭凉州韩遂这件事，独拿出来看倒也没什么。

但是早晚不剿灭，天子偏偏在此番病重时才叫大将军何进出兵剿灭，内里的关系自是千丝万缕，朝臣也开始猜测天子的心思。

沈稻手中握有两千城门兵，这段时间也成为了诸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连经营酒楼都不善的商贾到底有什么能力，居然能够让天子如此看重，委以城门重任。

沈稻毕竟是述善侯沈戎在谱可查的后人，他的家底也很快就被人扒光，前汉拒封“海昏侯”沈戎的后代。

沈家于会稽郡乌程县余不乡，遂世家焉，其中值得谈道的一点是埋葬沈戎的时候，天有祥瑞异象。

扬州吴郡境内也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金鹅鸣，沈氏兴，代代出公卿。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礼贤下士文人都欢迎，百金买花魁，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天下人也都见过。

天子就算是要礼贤下士，也不能挑一个尚不知真假的童谣吧？

在座群臣哪一个不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沈家后人花钱买官了吗？花了钱又为何不见有饱读儒家经典的士人口诛笔伐啊！

不过就算家世再高，也得一步步熬，踏入干石至少也得十年，沈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干石，还不是什么闲散官职，手握两千城门兵！

朝会结束，群臣满怀心事的离开了，病重的刘宏留下了新官上任的城门校尉，与近来最为受宠的宦官蹇硕。

……

嘉德殿，偏殿。

刘宏垂坐在软塌上，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显得病入膏肓，眼中透露出的满是疲惫与深邃。

刘宏无力的笑了起来，他是看到沈稻被气笑的。

“爱卿当真是美姿容也，怪不得外边有人传言说你是朕的男宠，如今一见，朕也不得不为之信服了。”

沈稻稍稍有些怔住，半晌后，他菊花一紧，尽量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臣惶恐，但臣多谢陛下美誉。”

“你是个人才，当时在你卖掉汉为酒楼上纳朝廷1000万钱时，朕就已经确认了。”刘宏换了个很随意的坐姿。

“不知你可愿帮朕心仪的皇子刘协，送上大汉天子的位置啊？”刘宏收起笑容，平静地问道，这才是他留下沈稻的真正原因。

沈稻能够散尽家资为朝廷纳资1000万钱，论迹不论心来说，他和司徒王允肯定是忠心于大汉的。

但是刘宏还是想知道，沈稻究竟是忠于大汉的天子，还是忠于他本人。

刘宏之前改制西园八校尉营就是为了钳制何进手里的兵权，哪怕蹇硕只是略懂些军事也被刘宏任命为了上军校尉，在名义和权力上统率西园八校尉营。

八校尉成分复杂，关键时刻会帮谁还真不一定，这一点刘宏比谁都要清楚。

如果沈稻选择站位助阵皇子刘协，那么跟外戚何进掰手腕的阵营不免就多了个人出力。

沈稻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道：“承袭大统的皇子乃是由陛下所定，臣不敢妄加议论，更不敢有所行事。”

刘宏冷笑一声，随后殃白的脸上露出无奈与疲倦：“若朕的臣子皆如你这般自觉，朕又何尝会如此操心朕死后的天下？”

刘宏虽然穿着冕服，戴着十二冕，但眼神中的颓然，已经让沈稻觉得这是一个被命运压弯了腰的老人。

不过看到刘宏现在摆出一副非是朕耽于享乐，实在是人力终究抗衡不过天道的样子，沈稻内心甚至有些想笑。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帝卖官鬻爵，淫乱后宫，当开拓者为宫女发明开裆裤，修建裸游馆，沈稻还真就差点就信了。

刘宏几乎全面继承了前皇帝刘志的荒淫无耻，并奋其一生的将其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现在纵欲过度，身体虚如枯柴。

汉灵帝刘宏的上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导致东汉王朝彻底灭亡的直接原因。

“朕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故事？”沈稻越发的弄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了。

我是穿越者我骄傲了吗，你身上的故事能比我还丰富?

沈稻静静的看着这位横亘矗立于世间众人面前不可逾越的巅峰，察觉到他瞳孔中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正一丝丝地分崩离析。

“朕十二岁入主雒阳当了这大汉的天子，那时朕的母亲尚还在河间国，整个雒阳城，朕无一人可信。后面若不是有宦官曹节等人相助，朕恐不能掌稳这大汉的神器。”

朕以外藩入朝二十多年，除外戚掌权，镇压士族，设鸿都门学，后平羌乱灭黄巾，立西园八校尉以制兵权，只可惜朕现在没时间处理好后事，又让外戚得了机会。”

“你们二人现又可愿像曹节那般，为朕助有贤才的皇子刘协登上大汉的天子之位，立下从龙拥立之功啊。”

刘宏眉睫轻颤，话锋一转，向着伏地脆拜的二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真的又能够值得朕托付吗？”

沈稻抿住嘴唇没有说话，慎重地开始沉思。

刘宏到底想干什么？

眼前这个皇帝说的话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提拔自己做城门校尉，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做扶持刘协上位的握兵大臣吗?

“陛下，”跪在一旁的蹇硕率先声泪俱下，“殿下所嘱，奴才铭记五内，若有朝一日，佞臣乱党胆敢亵渎陛下的旨意，奴才就是拼上这条残命，也要亲手将他们拉下来。”

沈稻瞟了蹇硕一眼，挑了挑眉，心说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以后我可就一点都不担心你了。

“那你呢，你又是朕的忠臣吗。”刘宏对蹇硕的回答很满意，转头又不紧不慢地催促着沈稻的答案。

沈稻的内心动摇了，要知道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名正言顺的大汉忠臣！

不过东汉到晋都是门阀做大的时期，这时候选择天柱将倾的汉室可是股逆流，自己能为了他们挡住历史的滚滚潮流吗?

结果不得而知，但他还是愿意去试试看。

有机会身入这英雄如过江之鲫的时代，穿越者岂能没有逆流而上的气势？

虽然失去了无卜先知的能力，但自己还有碾压这个时代的认知与科技！

沈稻一咬牙，下了决心：“臣本卑微，幸得陛下知遇，臣愿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刘宏低声喃喃数遍，随后拖起病态的身体振奋击掌。

好诗啊，能应情应景地作出如此慷慨激昂、誓死报国的诗句，若沈稻不是忠臣，那么还有谁值得他托付？

刘宏神色异常兴奋，就连苍白疲倦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