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面镜灵

青岚宗遗址上空的云层呈现诡异的镜面质感。

云澈降落在断壁残垣间,龙翼收起时掀起的气流吹散了堆积七百年的尘埃。怀中的阿璃轻得像片羽毛,心口处的创世之种已经长出第八片叶子,那些冰晶化的根系开始向脖颈蔓延。

“就是这里...“阿璃的龙瞳扫过主峰遗址,指向某块不起眼的石碑,“玉璇峰地脉交汇点。“

白璃用尾巴扫开石碑上的苔藓,露出下面青岚宗特有的冰棱花刻痕。当阿璃将结晶化的左手按上去时,整个遗址突然震动,无数镜面碎片从地缝中升起,在空中拼凑成巨大的环形阵列。

“周天星斗大阵的原始阵图!“白璃的尾巴全部炸开,“原来青岚宗建派之初就...“

她的话被地底传来的轰鸣打断。石碑所在的位置塌陷成直径百丈的坑洞,露出下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层层叠叠的镜面如同活物般蠕动,每块镜子里都映照着不同时期的云澈。最深处隐约可见直径千里的巨大镜面,镜中浮现的面容竟与云澈有七分相似!

“终于回家了,我的孩子们。“镜灵的声音从每块碎片中同时传出,“尤其是你,第十三号容器。“

阿璃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她的银发根根竖起,发梢迸发出青金色火花——十二个雪花胎记孩童不知何时已包围了坑洞边缘,他们手拉着手,额前的雪花印记同时发光,在空中织成与阿璃胎记完全对称的阵图!

“镜像锁灵阵!“白璃试图用尾巴打断仪式,却被反震得鳞片剥落,“他们在中和阿璃的力量!“

云澈的龙翼再次展开,但这次他刚离地三尺就被无形之力拽回。地面上的镜面碎片如同沼泽般缠住他的双腿,而那些映照着他过往的影像正被逐个“修改“——少年练剑的画面里多了只指导他的手,补天之战的场景中添了个在他耳边低语的影子...

“发现了吗?“所有镜面同时显现云焰的面容,“你人生每个关键选择,都有我的引导。“

最年长的雪花胎记女孩突然向前一步。她看起来约莫十岁,赤瞳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智慧:“母亲,您不该反抗命运。“这句话让阿璃如遭雷击——女孩的声音与她七岁时的声线一模一样!

“他们...是我的...“阿璃的龙瞳剧烈收缩。

“废弃的实验体。“镜灵愉快地解释,“前十二次尝试虽然失败,但留下了宝贵的灵魂碎片。“十二个孩童同时解开衣领,露出与阿璃同款但颜色各异的胎记,“现在,是时候回归本源了。“

阿璃突然跪地,结晶化的左臂插入地面。令人震惊的是,十二个孩童竟然同步做出了这个动作!随着她的挣扎,每个孩子都露出痛苦表情,仿佛承受着相同的疼痛。

“镜像同步开始了。“镜灵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等你的意识被十二份记忆撕碎,创世之种就会...“

云澈的龙吟打断了它。完全龙化的他喷出赤金色龙息,却不是攻击镜灵,而是扫过十二个孩童脚下的地面!被龙息灼烧的土壤里浮现出青铜色的根须——正是这些根须在控制孩子们的行动。

“聪明的选择。“镜灵冷笑,“但你能救几个?“

最年长的女孩突然挣脱控制,扑向阿璃。两人相触的瞬间,大量记忆碎片爆发——阿璃看到第一世“容器“的悲惨结局:那个与林青璇有八分相似的女子被强行注入祖龙精血,最终爆体而亡...

“啊!“阿璃的惨叫让云澈心如刀绞。他挥爪斩断更多根须,但每救下一个孩子,阿璃就多承受一份记忆冲击。当第七个孩子扑来时,她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结晶化蔓延到了左脸。

“住手!“云澈的龙翼完全展开,“你要的只是容器,放过他们!“

镜灵突然沉默。所有镜面同时切换画面,显示出两个选择:

选择一:阿璃自愿被吞噬,云澈和孩子们获得自由;

选择二:云澈永远龙化成为混沌主宰容器,阿璃变回普通女童。

“老套的二选一。“白璃吐出一口血沫,“肯定有第三条路!“

阿璃和云澈却同时抬头,异口同声:“我选第一个。“

这出乎意料的同步让镜面阵列出现短暂紊乱。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阿璃体内沉寂多时的创世之种突然剧烈脉动,抽出一条全新的嫩枝——第九片叶子诞生了!

“原来如此...“镜灵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完美容器需要双重献祭才能激活!“

云澈趁机扑向阿璃,却被突然升起的镜面屏障阻隔。屏障另一侧,阿璃正被十二个孩童包围,每个孩子都伸手按在她身上不同位置。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孩子们的手正在与阿璃的身体融合!

“镜像归位仪式开始了。“镜灵愉悦地宣布,“等十三具容器合而为一...“

阿璃突然抬头,龙瞳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结晶化的左手刺入自己心口!这个自毁动作让所有孩童同步惨叫,而创世之种爆发的能量暂时震碎了镜面屏障。

“白璃!带孩子们走!“阿璃的声音已经变成三重和声,“云哥哥,记得逆鳞!“

说完这句,她纵身跳入中央坑洞,主动投向那面直径千里的主镜!镜面如同水面般吞没她的身影,只在最后瞬间映出她左手握着的东西——判官笔的阳笔!

“不!“云澈的龙吟震塌了半边山峰。他疯狂攻击主镜,但所有龙息都被反射回来。白璃趁机用尾巴卷起十二个昏迷的孩子,艰难地向安全地带撤离。

主镜内部是超出想象的记忆迷宫。

阿璃漂浮在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漩涡中,每个碎片都映照着被篡改的历史。她看到第一世容器被青铜面具人欺骗喝下龙血;看到第三世容器在极度痛苦中自毁;看到第九世林青璇发现真相后被强行抽魂...

“找到你了。“镜灵的本体终于现身——那是个由初代祖龙逆鳞与天机镜碎片融合而成的畸形存在,核心处跳动着半颗漆黑的龙心,“真遗憾,你本可以成为完美的神。“

阿璃已经说不出话。结晶化蔓延至她半边胸膛,而创世之种的根系正在侵蚀另半边身体。但她仍紧握判官笔,龙瞳死死盯着镜灵胸口——那里有片与众不同的逆鳞,正发出微弱的金光。

“想要这个?“镜灵恶意地展示那片逆鳞,“初代祖龙留给后裔的最后礼物,可惜...“它突然将逆鳞按进自己胸口,“现在是我的心脏护甲了!“

阿璃闭上眼睛。在绝对劣势下,她做了个看似自杀的举动——将判官笔刺入自己天机镜胎记的位置!笔尖触及镜面的瞬间,整个记忆迷宫剧烈震颤,所有碎片都开始恢复真实样貌!

镜灵首次发出痛呼:“你做了什么?!“

“真相...“阿璃的声音微弱但清晰,“判官笔...能改写契约...“

记忆碎片重新排列,展现被掩盖的历史:初代祖龙并非与镜灵敌对,而是主动分离自己的恶念化身封印在天机镜中;林青璇当年确实自愿签约,但契约内容被偷偷篡改;就连阿璃的“诞生“,也是计划中对抗镜灵的后手...

最关键的画面出现在最后——年轻的云澈被青铜面具人种下逆鳞时,那片鳞内部其实藏着初代祖龙的真灵印记!

“现在!“阿璃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现实世界中,云澈后颈突然浮现初代祖龙逆鳞的印记。这印记与阿璃体内的天机镜胎记产生共鸣,两道金光穿透镜面,在主镜内部交汇!

“不!!!“镜灵疯狂挣扎,但为时已晚。

金光交汇处,阿璃的身体开始分解。结晶化的部分碎成无数冰棱,每一片都映照着林青璇的记忆;龙化的部分则化作金焰,其中跳动着祖龙血脉的传承。这两股相克的力量在判官笔的调和下,竟然暂时形成了完美平衡!

“原来...这就是完美容器的真谛...“镜灵的声音充满恐惧,“不是融合,而是平衡!“

阿璃已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漂浮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隐约看到云澈完全龙化的身躯冲进镜面,也看到十二个孩童手拉着手组成人链向她延伸。最清晰的,是创世之种终于完全绽放——开出的不是花,而是一条袖珍的、半透明的祖龙虚影...

当光芒达到顶点时,整个青岚宗遗址突然陷入绝对寂静。然后,以主镜为中心,爆发出一圈无声的冲击波。所过之处,镜面碎片纷纷汽化,十二个孩童的雪花胎记同时熄灭,而云澈的龙化特征开始消退...

等白璃能再次视物时,坑洞中央只剩下昏迷的云澈,以及悬浮在他胸口上方的两件物品:发芽的创世之种,还有一支融合了冰晶与龙鳞的判官笔。

阿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