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归墟的海水黑如浓墨。
云澈站在船头,龙化左眼不断调整焦距,试图看透水下万丈深渊。自从离开北方雪原,阿璃的状态越来越诡异——她开始频繁梦游,用判官笔在船舱内壁刻满星图,而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心口处的创世之种嫩芽已经长出第四片叶子。
“就是这里。“白璃用尾巴卷着从云镜尸体上找到的青铜罗盘,指针垂直指向海面以下,“归墟入口会在一刻钟后开启。“
阿璃突然从舱内冲出,赤足踩在甲板上发出“咔咔“声——她经过的地方都结出冰花。更骇人的是,她的左眼完全变成冰蓝色,右眼却是龙族竖瞳,此刻正直勾勾盯着海面:“父亲在下面等我们...“
“父亲?“云澈心头一震。自从知道阿璃是人为培育的容器后,他尽量避免思考这个问题——那些注入创世之种的祖龙精血,究竟来自哪位先祖?
海水突然开始旋转,形成直径约百丈的漩涡。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漩涡中心浮起无数白骨,这些骨头自动拼接成某种巨大生物的轮廓——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超过三十丈长!
“祖龙遗骸...“白璃的尾巴全部炸毛,“不对,是幻象!“
白骨构成的巨龙张开颌骨,露出通往咽喉的阶梯。阿璃不等众人反应,纵身跳向龙口。云澈急忙跟上,却在半空看到骇人一幕——女童的银发突然暴长至脚踝,发丝间流动着与创世之种同源的金色能量。
龙口内部比想象中干燥。阶梯尽头是个半球形空间,四壁布满蜂窝状的小孔,每个孔内都悬浮着滴凝固的龙血。最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个看似普通的白玉笔洗,但云澈的龙纹在靠近时突然灼痛——那根本不是玉石,而是某种生物的牙齿化石!
“初代祖龙的犬齿。“阿璃轻触笔洗边缘,指尖立刻被割出血珠。血滴入笔洗的瞬间,整个空间亮起无数光纹,组成与阿璃胎记完全一致的立体星图,“父亲用自己牙齿雕了这个,用来...“
她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记忆投影打断。笔洗上方浮现出初代祖龙的虚影,这位传说中的存在竟是人首龙身,右颊有与云澈相似的龙纹。他正在与半人半镜的生物战斗,而战场背景赫然是尚未破碎的远古天庭!
“天机镜灵...“云澈的鸣霄剑自动出鞘,“原来祖龙早与它交过手。“
投影切换,显示初代祖龙重伤垂死,将自己的颌骨制成笔洗,而心脏则凝成“种子“交给后代保管。最震撼的是,当镜头拉近那颗所谓的“创世之种“时,清晰可见内部蜷缩着微型龙影——根本不是植物种子,而是高度浓缩的祖龙生命精华!
“所以创世之种其实是...“白璃的尾巴僵在半空。
“祖龙心血结晶。“阿璃突然用两种声线同时说道。她左半身开始生长,逐渐呈现二十岁女子的体态;右半身却保持女童模样,但金鳞已经覆盖整条手臂,“林青璇知道真相...所以她用自己为引...“
左侧的成年阿璃——或者说暂时苏醒的林青璇意识——继续道:“当年补天之战,我看到的未来画面里...“她突然痛苦地捂住左眼,“种子发芽意味着祖龙复苏,但镜灵篡改了...“
右侧的女童阿璃突然尖叫:“不要说出来!它在听!“她指向笔洗,里面的液体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
云澈刚要上前,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笔洗中的“镜面“浮现云焰狰狞的面容:“找到你们了。“更可怕的是,背景里莫天衡正在操纵十二个雪花胎记孩童组成阵型,每个孩子头顶都飘着一枚天机镜碎片!
“周天星斗大阵已成。“云焰狂笑,“侄孙女,你逃不掉了!“
阿璃突然双手按在笔洗两侧。她的成年态左手与女童右手同时发力,竟然将笔洗掰成两半!裂开的笔洗内部不是实心,而是个微型宇宙的投影——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而中心位置漂浮着条袖珍祖龙虚影。
“父亲...“阿璃的两种声线融合成空灵的和声,“请借我力量。“
袖珍祖龙睁开双眼。那一瞬间,云澈感到全身血液沸腾,所有龙纹离体飞出,在空中组成与初代祖龙完全相同的阵图!更惊人的是,阿璃心口的创世之种突然抽枝发芽,长出的不是植物茎干,而是一条活生生的微型祖龙!
外界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云澈的龙化左眼穿透墙壁,看到骇人景象——归墟入口上方,云焰与莫天衡暂时停战,共同撑起覆盖方圆百里的星斗大阵。十二名孩童被锁在阵眼位置,他们的雪花胎记正在渗血,这些血线在空中组成与阿璃胎记镜像对称的图案!
“他们在制造反向胎记!“白璃惊呼,“要用十二个容器的命来中和阿璃的力量!“
阿璃体内的微型祖龙完全钻出,迎风就长,眨眼间变成三丈长的半透明金龙。它亲昵地环绕云澈飞行,每绕一圈就有部分龙鳞转移到云澈身上,形成前所未有的赤金龙鳞甲——甲片上全刻着微缩版青岚宗护山阵图!
“这是...“云澈震惊地发现,龙鳞甲在源源不断为他提供能量。
“父亲留给你的礼物。“成年阿璃轻抚龙鳞,“只有同时具备祖龙血脉与青岚宗功法的人才能激活。“她突然咳出金血,“但现在...“
女童阿璃突然尖叫着跪地。外界,十二个孩童同时惨叫,他们身上的血线已经连成完整阵图。随着阵图完成,阿璃后颈的天机镜胎记开始渗出镜面物质,这些物质如同活物般向她全身蔓延!
“镜灵在强行夺舍!“白璃试图用尾巴扫除镜面物质,却被反震得鳞片剥落。
云澈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他扯开胸前龙鳞甲,露出心口位置:“阿璃,把判官笔给我!“
成年阿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将阴阳判官笔递来的同时,女童阿璃却惊恐地摇头:“不行!你会...“
云澈已经将阳笔刺入自己心口!祖龙之血顺着笔杆流入笔洗,与其中的星辰投影混合成金红色墨汁。他蘸血为墨,在空中写下祖龙一族最古老的禁术——“逆命契“。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云澈每写一字,脸色就苍白一分,“以此身代承...“
“不!!!“阿璃的两种形态同时扑来,但为时已晚。
逆命契完成瞬间,所有正在侵蚀阿璃的镜面物质突然转向,如饥似渴地扑向云澈!它们钻进龙鳞甲的缝隙,在皮肤表面形成与阿璃胎记完全相同的纹路。最可怕的是,云澈心口的创世之种嫩芽被硬生生抽出,悬浮到半空开始疯狂生长!
“傻瓜...“成年阿璃泪流满面,“这是移魂契约啊...“
云澈跪倒在地,却露出释然的微笑。现在镜灵的攻击全部转向他,而阿璃后颈的胎记正逐渐恢复成普通皮肤。但代价是——创世之种认定他为新容器,开始强行改造他的身体。
外界传来云焰歇斯底里的怒吼。失去阿璃这个目标,周天星斗大阵立刻失衡。十二个孩童的雪花胎记停止流血,而莫天衡手中的天机镜核心突然裂开!
“趁现在!“白璃用尾巴卷起阿璃冲向出口,“云澈用契约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阿璃却挣扎着往回爬:“不行!云哥哥会...“
她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整个归墟入口开始坍塌,海水倒灌而入。在最后的视线里,阿璃看到云澈被创世之种的根系完全包裹,形成个巨大的金茧。而更远处,云焰和莫天衡正在内讧,十二个孩童则被某种力量传送离开...
当白璃强行带着阿璃冲出水面时,整个南海都在沸腾。漩涡中心升起直径千丈的光柱,隐约可见其中有个背生龙翼的人影——不知是云澈获得了新生,还是镜灵完成了夺舍。
阿璃的银发在狂风中飞舞,左眼恢复成赤瞳,右眼却永久变成了龙族竖瞳。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半片龙骨笔洗,里面残留的一滴祖龙血正映出未来片段:
成年版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手持完整判官笔,而脚下跪着的赫然是龙化的云澈...
“不会的...“阿璃将笔洗紧紧贴在胸口,“这次换我救你,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