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碎契约

绿洲的夜空被不正常的极光染成青紫色。

云澈盯着阿璃用判官笔在沙地上写出的字迹,龙纹沿着脖颈向下蔓延。那些字正在自我更新,如同被无形之手擦去重写,最后定格为一行令人毛骨悚然的句子:

“契约第七条:容器成熟时,肉身归乙方,灵魂归甲方。“

白璃的尾巴全部竖了起来:“这根本不是师姐的字迹!“

阿璃突然剧烈颤抖,判官笔从她手中跌落,在空中自动分解成两支——银白色的阴笔与玄黑色的阳笔。两支笔悬浮在女童头顶,投下的光影竟组成了一幅微缩星图,中心处正是众人所在的位置。

“北斗倒悬...“白袍老者惊恐后退,“这是大凶之兆!“

云澈伸手去抓阴笔,笔杆却传来刺骨寒意。更诡异的是,他的龙纹在接触笔杆的瞬间变成了冰蓝色,连带半边身体都覆上白霜。而当他被迫松手时,那些冰霜又奇迹般消退。

阿璃此刻的状态更加骇人——她左半边身体正在“生长“。原本六七岁孩童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皮肤变得莹白如玉,指尖生出半透明的冰甲;而右半边身体仍保持女童形态,只是金色龙鳞已经从脖颈蔓延到脸颊。

“灵魂与肉身冲突!“白璃试图用尾巴缠绕阳笔,却被笔身迸发的黑气弹开,“判官笔在强行分离她体内的两重灵魂!“

云澈突然拔出鸣霄剑刺入地面。剑锋接触的沙粒瞬间结晶化,形成一圈不断扩散的冰环。这是他从阿璃无意识释放的玄阴之气中领悟的新招式,此刻用来暂时稳定女童周围暴走的能量场。

“白璃,护法!“云澈盘坐在阿璃身后,双手虚按在她肩头,“我要进她的识海看看。“

白璃刚张开结界,就发现阿璃写过的沙地浮现出更多文字。这些字迹时而像孩童的涂鸦,时而变成林青璇隽秀的笔迹,最下方还有第三种陌生的锋利字体——像是由无数细小的刀刃划出来的。

“云澈!“白璃突然尖叫,“看天上!“

极光中浮现出一幅巨大的动态画面:年轻的林青璇站在玉璇峰观星台,正将一枚冰棱花发饰交给青铜面具人。而那人递来的物品,赫然是缩小版的天机镜!

“记忆投影...“云澈的龙纹已经覆盖全身,“这不是幻觉,是阿璃体内苏醒的记忆碎片在重构场景!“

他不再犹豫,额头贴上阿璃滚烫的后颈。祖龙火种的力量顺着相贴的皮肤涌入,在两人之间形成金蓝双色的能量循环。

刹那间,云澈的意识被拉入湍急的记忆洪流。

他站在玉璇峰的雪地上,但这个“记忆世界“正在崩塌。远处的山体像被啃食的饼乾,边缘处不断剥落成发光的碎屑。更可怕的是,天空中有两道裂痕——一道是补天之战留下的空间裂缝,另一道却是崭新的、正在渗出黑雾的伤口。

“师姐?“云澈在风雪中呼喊。

没有回应。只有判官笔的虚影悬浮在观星台上方,不断在空气中书写又擦除契约条款。云澈跃上观星台时,突然发现石板上刻着被积雪半掩的阵法——正是阿璃在东海小岛山洞里画过的冰棱花图案!

“阿澈。“

声音从背后传来。云澈转身时,龙纹剧烈闪烁——林青璇的幻影站在三丈外,但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就像隔了层毛玻璃。更诡异的是,她右手抱着六七岁的阿璃,左臂却齐肩断裂,断口处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的青色光流。

“师姐,这是哪段记忆?“云澈谨慎地靠近,“你当年和谁签订了契约?“

林青璇的幻影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重复:“容器成熟时,肉身归乙方,灵魂归甲方。“她怀中的阿璃突然抬头,赤瞳里映出两个旋转的符文——正是阴阳判官笔上的“命“与“运“二字!

云澈突然感到剧痛。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结晶化,而右手皮肤下浮现出龙鳞纹路——他正在同步阿璃现实中的身体异变!更可怕的是,随着异变加深,记忆世界的崩塌速度明显加快了。

“必须找到核心记忆...“云澈忍痛冲向观星台最高处。补天之战前,林青璇常在那里推演星象。

当他攀上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龙纹几乎燃烧起来——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青铜面具人!那人正将天机镜碎片按在观星仪中央,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星空,而是十二个沉睡的孩童,每个孩子后颈都有雪花印记。

“终于来了。“面具人转向云澈,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比预计的晚了七百零九年。“

云澈的剑已抵在对方咽喉:“你是谁?与师姐做了什么交易?“

面具人轻笑,手指轻弹剑锋。鸣霄剑竟然发出哀鸣,剑身瞬间爬满冰裂纹!“我只是个见证人。“他指向正在崩塌的天空,“你真正该问的是——当年补天之战,为什么偏偏是林青璇发现了空间裂缝?为什么只有她的玄阴之体能暂时封住缺口?“

一块记忆碎片突然从云澈眼前掠过。他本能地抓住,碎片立刻展开成画面:年轻的自己抱着重伤的林青璇,而她嘴唇蠕动说出的根本不是“小心镜子里的“,而是完整的“小心镜子里的契约“!

现实世界中,白璃正用九条尾巴对抗判官笔释放的能量风暴。阿璃的身体已经出现恐怖的变化——左半边彻底变成二十岁女子的形态,冰蓝色长发垂至腰际;右半边仍是女童模样,但金鳞覆盖了整条手臂。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后颈的胎记现在清晰显示为天机镜背面的纹路,只是中央多了个小小的龙形凹槽。

“云澈!快回来!“白璃对着入定的云澈大喊,“她的肉身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天机镜碎片突然从阿璃怀中飞出。镜面没有映出当前场景,而是显示莫天衡正在某个血池前举行仪式。十二个雪花胎记孩童围成一圈,每个人头顶都悬浮着一枚灵魂碎片——全是林青璇的!

“时候到了。“镜中传来青铜面具人的声音,“容器已成。“

一只戴着青铜护甲的手突然穿透镜面,抓向阿璃变异的左臂!白璃的水晶尾全力拦截,却被轻易震碎。千钧一发之际,云澈猛然睁眼,左臂龙化到极致,一拳轰向那只手。

“铛!“

金属碰撞声中,青铜手被暂时击退。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阿璃的双眼突然变成纯白色,判官笔自动飞入她手中,在空中写出血淋淋的字迹:

“契约成立。“

随着这四个字浮现,阿璃变异后的左手指向云澈,玄阴之气瞬间将他冻成冰雕;而右手却抓向自己的心口,龙鳞覆盖的五指直接刺入皮肉!

“不!“白璃拼着尾巴断裂的风险扑过去,却在半途被无形屏障弹开。

就在阿璃即将挖出自己心脏的刹那,她后颈的天机镜胎记突然脱落,化作实体镜片挡在指尖前。镜面映出的不是此刻的阿璃,而是当年林青璇自毁天妖心的画面!

这镜像似乎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阿璃浑身一震,双眼恢复清明,左右半身的异变开始缓慢消退。悬浮的判官笔剧烈震动,阴阳双笔被迫重新合二为一。

云澈破冰而出,第一时间抱住瘫软的阿璃。女童此刻虚弱至极,但身上的异变已经停止,只是银发中多了几缕冰蓝色,而右手指甲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契约...被暂停了...“阿璃气若游丝地说出这句话,随即陷入昏睡。

白璃捡起判官笔,震惊地发现笔杆上多了道裂缝:“不是笔在控制她,是笔在抵抗契约的力量!“

云澈轻轻拨开阿璃的衣领,后颈的胎记现在变成了完整的镜面纹路,中央龙形凹槽正好能放入创世之种。更惊人的是,当极光扫过胎记时,隐约可见里面封印着半页契约残卷。

白袍老者突然跪地叩拜:“天命之子...这是要重写契约啊!“

夜风卷起沙粒,在众人周围形成微型旋风。旋风中浮现出无数发光文字,组成了一份云澈从未见过的完整契约:

“立约人林青璇自愿成为容器,以承接创世之种暴走能量;立约人镜君负责延缓大劫到来时间,并确保转世容器获得祖龙血脉平衡之力;若契约完成时容器仍存自主意识,则镜君需交出天机镜核心...“

文字到这里突然模糊,但最后落款处清晰可见两个印记:一个是冰棱花,另一个是青铜面具的简笔画。

云澈的龙纹突然刺痛起来。七百年前的片段记忆终于串联成线——林青璇当年并非偶然发现空间裂缝,而是主动成为某种“容器“!更可怕的是,这个契约似乎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让她的转世之身继续履行...

阿璃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抓住了云澈的手指。她的掌心,那个判官笔留下的伤口正渗出青金色光粒,在空中组成一行新的文字:

“去北方雪原,找镜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