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更甚

  • 月当窗
  • 雪窦XD
  • 2887字
  • 2025-01-24 18:27:47

“夜里出现的那人你已然有猜想,不是吗?”沈应凝视星眸,口中缓缓道。

陆遐一声轻笑,语意温软,“是你与那人交手,问我做什么。”

暗夜里交手,她没有帮上半点忙,反倒问她?

…她今日似乎格外爱笑,可惜笑意未达眼底。

“你既然能认得是长生蛇纹,怎会猜不出,我不信。”

长指在宣纸上轻敲,沈应冷眼与她对视,到底是将军,他就算光站着,抱胸冷眼居高临下也是威仪迫人。

“说。”语意这般强硬还是头一回。

“你既要我说,那你我在掌心各写猜想,可好?”

鬓边垂落一缕青丝,陆遐借捋发避开清寒的目光,口中轻轻喘息了声,觉得自己在他迫人的眼光下要透不过气,“只答不是,你又要逼问我了。”

沈应轻敲的长指一顿,他何尝逼问过她…只除了牢里那一回,这话里听起来好像他做过严刑逼供的事。

她是没见识过神武军怎么审犯人,他是太过宽容才让她有了错觉?

沈应眸光湛了湛,“陆姑娘这是在说你怕我?这可不像是第一回相谈就敢调笑我的人。”

调笑?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她怎敢调笑于他?

沈应见她怔然,似不知自己做过何事,不由轻笑,“陆姑娘难道忘记了,这不像你性子。“

第一次相谈,记忆犹新,在手里经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唯独她大胆如斯,半点都不怕他。

在牢里都敢自绝退路了,何尝真怕过他,沈应认定她不过是推脱之言,“再给你一次机会,快说。”

他模样生得好,纵然隐在须下,半张脸不笑时英武萧肃,笑时亦慑人,陆遐稳住心头狂跳,力求音色平稳,“…沈将军说说…我是什么性子?”

她搁下手中之笔,抱住发颤的双肩,尽量让自己不要露了怯。

自然是倔强又隐忍的,就像现在这样,其他人早已两股颤颤,只有她…看似柔弱,实则刚硬,她那心性实在让人…

沈应张口欲言,女子盈盈立在案前,削瘦的双肩轻颤,目光清透似一捧清泉,转头冷道,“莫要岔开话,你是什么性子,与此事无关。”

隔着桌案直面他,沈应语气冷如寒霜,眸光却回缓了,陆遐垂首静思,片刻重新提笔在掌心写了几字。

细掌柔柔半握手中之笔,递到眼前,沈应不接,她执着递出也不收回。

“沈将军难道不想看看你我心中所想是否一致,省得你问我缘由。”

“如果不一致呢?”

“不如何,总归有想岔”

沈应飞快接过毛笔,掌心不知写了什么,大掌将毛笔随手一抛,陆遐还未回过神,右掌已被扣住,指尖冷寒如冰没有一丝暖意,触及他掌心温热,不由轻颤。

“不一致,你将一切坦白。”他嘴角含笑,指掌渐收渐紧,拢住雪白腕间,“赌不赌?”

满意地听见渐渐急促的呼吸,陆遐浑身僵硬不敢抬头,沈应冷道,“陆遐,你不敢。”

若是敢,便不会数次避而不谈,眼下又避重就轻,回缓以这种方式相证,归根结底不过是怕他追问。

她越是如此,在他眼里显得更加心虚,心里压下的怀疑又蠢蠢欲动,没由来夹杂一丝怒火。

究竟有何事值得她一再遮掩?她能信任于他…渡河那般凶险都将性命交付手中,暗道状况未明也愿意随他去,为何不能直言相告?

陆遐仓皇闭目,她挣脱不开,口中艰涩道,“堂堂将军…居然说话不算话。”

“呵”腕间骤然一麻,她不自觉松开指掌,要合上,宽厚的手掌穿过指缝,炙热的掌心与她骤然相合。

“你身分不明,我自然可以说话不算话!”

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要在这里逼问她?陆遐惊得要挣脱手掌,可惜被他用力扣住。

她手那般小,玉葱一般,根本无从抵抗,掌心只用了二分力就要折了去,耳边风声轻扬,沈应将她用力挥来的左腕扣在案上,她痛极仍不肯示弱,星眸怒瞪着他,“放肆!”

雪容不知是恼是怒,漾了浅浅的胭脂色,星眸窜了火亮得惊人,沈应眉宇一轩,“你道我放肆,我若不放肆些,岂不是白担了虚名?”

这番说辞不就是她在牢里…

指掌相合,相扣的长指耐心的与她纠缠,一根根搏斗,冷与热相贴烫,慢慢染上他掌心余温,热浪几乎冲破胸口,陆遐回神又惊又怒,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

到底是从书院出来的人,平日往来的人俱是文雅之士,谁人像他这般放肆,她长这么大从未骂过人,脑中搜罗了一番居然不知从何骂起,半响怒喝道,“混蛋!”

一声混蛋和她眼下情景,没有半点气势,沈应忍耐不住,喉间溢出朗朗笑声。

别被他惑了去,陆遐竭力压制因怒起伏过剧的胸脯,却止不住耳根漫上的潮红热烫…

那笑声…该死的疏朗狂放。

白若凝脂的手腕旁,是麦色刚毅结实的手臂,女子力度怎能敌得过他,掌心之字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沈应一怔,下意识放松了钳制的长指,“你我所想⋯竟然相去不远。”

她忙不迭抽回手臂,轻揉着腕间红痕,一双星眸忿然。

晚些怕是要起瘀痕,沈应取过妙云师太给的药,朝女子伸手悠悠道,“过来,上药。”

她柔唇微张似乎更怒了,雪容红晕更甚,“你这个…”

到底没有将后半句骂出口,沈应扫过她通红的耳根,晕红的双颊,双手紧绞的防备姿态,隐隐读懂了后半句的未尽之言。

…该死,他还真的是个…登徒子。

拾簪一事已然不该,他上次明明告诫自己,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不能又做出唐突她的事来,那无疑是在欺负她…他不能如此待她,也不该如此待她…

亏他上一回还义正严辞地致歉,今日这番举动实是亲昵太过,比拾簪更甚,根本是在自打嘴巴,也不怪她会这般恼怒了。

上一回致歉就害得她落泪,这一回不知要惹出多少眼泪来,沈应一僵,再度伸手,“…你来…我与你上药…”

陆遐防备地看来,显然不信他言。沈应自知理亏,再度回缓道,“…是我不该失了分寸……你我也算扯平了。”

他后半句含糊地含在嘴里。

“不许胡说!”她羞恼地低语,大有他再言一句就要上来撕他的架势,沈应看她眼中没有泪光,不知怎么地松了一口气,他…这话应当没说错吧?

“过来上药,不然晚间要起淤痕了。”

再让他亲手上药像什么话?!她拧眉劈手夺过手中玉瓶,沈应轻嘶了一声,不由道,“你还真是半点不肯吃亏。”

摊开的大掌隐隐有道血痕,却是被她刮裂了掌心伤口。

她眉眼微怔看他吃痛模样,要上药又半响不动,抿唇小声道,“你活该。”

“是,是我自找的。”掌心刺痛,他不知怎么地唇边笑意更深。

陆遐将玉瓶里的药倒出来一些,用掌心搓热了涂在手腕上,腕间红痕刺目,察觉他探视的目光,她涂药的手一顿,背过身去。

药涂在腕上有一股凉意,痛觉稍去,陆遐回身看见他眸光深浓,在看她方才画的人像,“且将这人当成静月庵里其中一个疑点,你我是该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陆遐轻叹一口气,“…谁不想谈了…分明是你…”

她冷哼了一声,“暗夜里出现在房里的那人,你有何想法?”

“那人出手狠戾,招式阴寒。”他回想片刻,“你与那人也算当面,你觉得有无相熟之感?”

陆遐静下心来,细想当晚情形,口中犹豫道,“我那夜似做了个梦…你…是何时醒的?”

不防她会问,沈应看着掌心血痕,“应在你之前,我醒来时看见有一黑影站在你床前,几番唤你皆没有回应,硬是提气才恢复了几分气力。”

后来两人在房中搏斗,她也知道。

见她沉吟不语,沈应明悟,想起她掌心所书,“难怪你会那么写”

他这话说得奇怪,陆遐觉察他似乎隐瞒了什么,“你不是从”

“自然不是,只是从别处猜想。”他凑近低语,陆遐听得蹙眉,她想了片刻,在纸上画了一道黑影。

面容隐在黑色布巾下,看不真切,是夜里出现在房里的那人。

腕间有些胀痛,她微蹙烟眉,左手提笔又画了一个背影,披着斗篷疾走,这是他在静云院里看见的男子。

沈应看她下笔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轻敲桌案,她闻言抬眸,目露询问。

“依你画技,如果…如果我将形容说与你听,你可能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