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已经无可救药了……”
李卓心道。
杨广善待胡人的诏令,执行得很彻底。
引得无数胡人冒充部族使者,在洛阳城里招摇撞骗。
大隋臣民敢怒不敢言,大小商家也苦不堪言。
有关胡人的纠纷,官府也不敢公平处置,使得胡人越发气焰嚣张……
这一路的见闻,除了比较单纯的虎子,李卓和柳五都各有思量。
柳五走在街道上打量四周,颇有感慨的说:
“以前皇帝在大兴城的时候,洛阳离得近沾了不少光,是大隋数得上的富庶之地。整日里盼着皇帝搬过来,希望能更上层楼。”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
“洛阳城今不如昔,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洛阳城了……”
李卓心有同感,沉重的说道:
“皇帝刚愎自用,无人能规劝,肯定会这样……”
在皇权时代,除了皇帝本人,别人都是蝼蚁。
李卓即便投靠李渊,也不见得安稳。
若是李渊一个不高兴,李卓也必须逃亡远方……
只有自己手里的实力,才是安全的保障!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李卓要是坐拥偌大的财富却没有自保之力,相当于孩童抱金过闹市,自取死亡……
李卓见识了杨广的骚操作,不再想任何挽救大隋的话,准备增强自身实力,应对乱世,问柳五道:
“大隋五年后、十年后的光景,柳总管想象过吗?”
“泱泱大隋,或许会遍地狼烟,民不聊生……”
柳五看着云淡风轻的李卓,郑重的问道:
“郎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在柳五的印象里,李卓非常睿智,思谋深不可测。
李卓透露出不看好大隋的意思,柳五也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以后该怎么办?
李卓轻描淡写,状似随意的说:
“时移世易,有的事情难以想象。”
“嬴政横扫六合,气吞八荒。应该不曾想过,他准备传承千秋万世的大秦,居然二世而亡……”
“无赖出身的刘邦,浪荡乡野数十年,居然在年老之际乘风而起,缔造了传承四百年的大汉……”
“谁也说不清楚,命运究竟会怎么样……”
“我今日不过是齐郡的一个地方豪强,但三年五年后,十年八年之后呢?”
在柳五的眼中,李卓才具天授,预判非常精准。
李卓突然这么说,应该是有所根据……
而且李卓刚才提到了暴秦强汉,把他和刘邦的前后际遇对比,更是意有所指。
柳五神情严肃,郑重行礼道:
“仆下明白了……”
柳五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隐隐带着兴奋。
李卓知道柳五不甘心就此老于林泉,心态已经慢慢改变,意有所指的说:
“你做一个安排行程的管家,实在是太屈才了。”
“统领千军万马纵横疆场,才是你的宿命……”
洛阳城不太正常,李卓取消了在城里住宿的计划,准备去洛阳城外的五冠庄休息。
马车沿着开阔的道路,往洛水边上走去。
一直走到郊外,虎子才停下马车,朝一处货栈兴奋的大喊:
“袁大头,袁大头……还不赶紧出来,阿郎来了……”
洛阳五冠庄的规模不大,只负责贩卖各种货物,是单纯的商业存在。
但和其他地方的五冠庄一样,前面挂着统一制式的旗帜,斗大的“五冠庄”字样,迎风飘摇,笑迎四方客。
袁大头听得声音,从货栈里走出来,一叠声的问:
“谁啊,谁啊?”
袁大头名叫袁彬,祖上一直是诗书传家,清高得很。
他说话习惯性的摇头晃脑,让人感觉头大无比,因此被叫做袁大头。
杨广的各种大工程,冲击了大隋的各个层面。
袁彬的家族,也受到极大冲击,家破人亡。
他寄身五冠庄几年,跟着李卓学习各种知识。
直到身上没了书生气,才被派来洛阳……
袁彬迎出来,看见虎子和柳五,惊喜的招呼:
“虎子!”
“柳总管!”
李卓起身跳下马车,袁彬连忙上前行礼:
“郎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仆下不曾接到通知,没有准备……”
在洛阳城相见,袁彬难掩他乡重逢的喜悦。
但心里有些拘谨,说话时半弯着腰,双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的样子。
“我不是为你而来,只是城内不太平,打算在城外休息,顺道看看你们……”
李卓摆摆手,示意袁彬不要拘束,问道:
“按时间推算,第一批海盐应该早就到洛阳了,现在卖得如何?”
海盐需求量大、利润高,是五冠庄将来的主要收入,李卓十分关注。
“果然不出郎主所料,海盐卖得非常好!”
提起这事,袁彬顿时找到他的位置,兴奋的汇报:
“海盐现在所剩不多,还有不少回头客上门,希望我们卖更多的盐给他们。”
“仆下一直按照郎主的吩咐,限额供应,未曾答应……”
李卓对海盐寄予厚望,不允许出现丝毫意外,很满意袁彬的处置,说道:
“这样很好……”
“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有价值,越能体现身份地位。”
“咱们限额供应,他们就会慢慢查探,等于是广而告之,给咱们做名声……”
“赚钱不要贪,要细水长流……”
“毕竟,没有谁能赚完天下的钱……要挑选能长久合作的对象……”
袁彬连连点头,引导着李卓走进货栈,介绍洛阳五冠庄的效益,外面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叫:
“袁先生,袁先生……外面来了好些人,说要买咱们的盐。”
“为首的那人很凶,打了咱们的兄弟……”
出现这种意外,李卓顿时沉下脸来。
柳五平淡的听着,虎子则是心怀惴惴,替袁彬担心。
李卓待人和善,五冠庄也没有严苛的规矩。
但外面的店铺为了立足,有各种严格的规定。不允许有人大惊小怪,惑乱人心。
这个时候出意外,让袁彬脸面无光。
他察觉李卓的不悦,瞪着报信的那人,怒斥道:
“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曾教过你要怎么做吗?还知不知道规矩?”
“不管来者何人,都给我赶出去……”
袁彬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嚣张的嗤笑声:
“呵呵,我程义贞年纪虽轻,却也走过三山五岳,见识过五湖四海的英雄。”
“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从来没遇到还未谋面,就赶人出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