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情未有深先不忍

是真实的,是属于他的。但是,不是现实,不是现在,也不是他的。是也不是,他分得清。正是因为是现实发生的,即使在未来,在异世,谷雨也感同身受,身临其境一般恐惧着紫奴。同时,谷雨也清晰地明白,那些不是现实,不是现在。因此谷雨又不害怕改变那份黑暗的未来。与紫奴不同,他并不沉溺于恐惧,接受那份记忆。

那么,清酒想到了,在谷雨那异世之中的她曾经接触过那只白猫,是否作为一只冥使却会使用瞳术扭转时空的答案就在那里呢?一只猫……她当时做了什么?

没有答案。清酒不知道,异世中的她是否看到了什么,是否留下了什么。

反正也不是她亲手做的,就当做是无解之谜吧。清酒睁开眼,弯起嘴角。

那现在……清酒起身下楼。

大厅里空荡荡的,柜台里也没有人坐着。谷雨抬着一桶水,专心地擦着桌子。虽然这大厅的桌椅向来没有什么人坐。但灰尘还是常常光顾的。

站在扶梯上,清酒看着谷雨专心致志擦拭桌面的模样,想到了他原本也是一个贵家公子,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年少入狱,一朝跌落泥潭,不知道见过了什么样的黑暗,最后为何还愿意奋不顾身地来到这里呢?

在这里,曾经的翰林世家、百年府邸,那一族的清臣早已湮没于这腐朽的山河之下了。多年前的异党屠杀,留下的血河也已经被西宁的绵绵雨水冲洗地不见一丝痕迹。在这里,他依然是孤身一人,甚至连记忆之地也不复存在。那一世既然还有机会平反,为什么还要来这个注定孑然一身的异世呢?清酒注视着那个单薄的少年。

不值得。清酒在心中叹气,她也不希望他……但愿值得吧。如果,她给得起。

原本一心一意地擦着桌子的谷雨,拧水时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惊喜地抬头,方才清穗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打扰清酒休息,这么快就下来了吗?

看到手里的抹布和一手的污水渍,谷雨按捺住上前的雀跃,看着清酒走近。

没想到清酒却把他手里的抹布拿走了,“不用做这些,怎么不休息?这时候也没什么客人。”

谷雨摇头,他想在大厅里做些什么。不想呆在房间里。这里很近,能看到她。

让谷雨换了一身衣服后,清酒带着他上街。两个人并排走在街道上,谷雨俊丽的容貌惹得行人不断地驻足打量。这让谷雨隐约有些不自在,那些混杂的目光,他许久不曾看到了。

清酒走在一旁好像不曾察觉,径直地走进一家店,谷雨快步跟上。

店内琳琅满目的帽饰让人看花了眼,谷雨有些诧异不解。这家店他听清穗说过,东西既贵又丑,帽子土里土气的。现在进来一看,确实,帽子的颜色都很……一般。材质看起来也不太好。

“带个帷帽好么?路上人多眼杂。”清酒打量着店里帽子说道。目光并不看着谷雨,对不冷不热的小二也不介意,走向了左边的隔间。

谷雨愣了一下,呆呆地应了一声。

只见清酒在隔间门外和老板指了样里面的什么东西,一把碎银就随意地递给了眉开眼笑的老板。

不一会儿,清酒转身走向谷雨,手里还拿着一顶白色纱织的帷帽,上面还有祥云织图。柔顺的面料划过谷雨的手背,帽子轻轻地落在发顶,两片式的全遮盖的等身长的帷纱遮住了谷雨的视线,半透明的纱缎模糊了清酒的表情。

谷雨忍不住抬手把一边的纱缎撩起挂在帷帽上。

“最近西宁有些乱,出门的话还是带顶帷帽安全些。走吧。”清酒看着才到自己下巴处的谷雨,撩下了他刚掀起的的帷纱,把那张清俊的脸给遮住了。

清酒抬脚才走几步,回头就看到谷雨探出的畏缩的手指,隔着帷纱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纱面上的祥云织图倒是有些碍眼了。

拿出帕子覆在手上,清酒抓起了谷雨的袖口,轻轻地牵了一下,低声说,“走吧。”

四周的纱缎一片洁白,耳边也听不到吵杂的人声了。眼前没有别的,只有她的身影,隔着一层纱,触手可及。

谷雨的指尖触到了一片衣料,几番探试他悄悄地捏紧了那片衣角。

走在前面的清酒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谷雨一眼,谷雨一惊慌,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手指却不松开。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对方往前走了。

岁月静好,谷雨又一次感叹这样美妙的时光,心底暗暗留恋,希冀着这条路再远、再长一些。他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终点,就这样跟着她一直走下去。这样就够了。

“到了。”

清酒松开了抓住对方衣袖的手,拿着帕子,手帕的另一角却被谷雨捏在手心。谷雨愣愣的、有些惊羞似的收起手,心底却是暗暗失落,他还以为,那是……

“进去吧。”清酒像是没看到一样,平静地走进了成衣店内。

谷雨抬头看了一眼,是之前给他制衣的那家。她不是已经订了两套衣服给他了吗?这次要给谁买?不知怎么的,谷雨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杨芽说的那些话。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

是那些人吗?名册什么的,已经选好了吗?现在是要买衣服给他们吗?还是就一个呢?挑好了最合适的,又或许是……喜欢的。

店里的掌柜笑眯眯地招呼进门的清酒,老板娘也拿着布匹说些什么。这夫妇俩看到后面进来的谷雨不禁打趣清酒,“这小公子不是已经做了好几套成衣了吗?怎么清掌柜还不满意?这回可是要再挑些上好的布匹?”

心情低落的谷雨没有把老板娘的打趣放在心里,倒是心底的苦水渐渐泛酸了。谁知道是给哪位公子做的衣裳。

“嗯,给他做两套轻薄些的夏衣。”清酒随意地挑选着台面的布料不在意地答了老板娘的话,抚过台面上的布匹,有些不太满意,转问道,“罗绮或是绫绢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