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而我谨慎,只远远地爬到很高的树上去看,只见他背着着洞口好一会儿,又深深的看了洞口两眼,才挥了挥手,大概说了句:“走吧!”
士兵们这才都撤了。
我深知林琅多疑,诡计多端。虽看到人已走远,但还是觉得还是谨慎起见,暂时不要回去的好。
哪晓得就因为如此,也使得我错过了阿爹回来寻我的机会。直到五年后天下初定,阿爹派了人再来寻我,才将我接回京去。
下得山来,一路听多了平威大将军的威名和传说,再看到这个瘦弱单薄的老头,很有几分恍惚。
无法把作为阿爹的他和传说中那个英雄人物联系起来。
此刻我在阿爹府上沐浴,温润的浴汤洗尽身上疲惫,虽比不得山中清泉可以自由嬉戏,但是也很是舒畅,忍不住多泡了一会儿。
周围伺候的仆妇侍女也被我打发出了门外。
忽听得门口嘈杂吵闹,有女子的声音道:“妹妹好不容易回京,父皇惦记得紧,特派了嘉和前来迎接!”
阿爹似匆匆赶来,声音有几分气短:“臣这就送鄢陵公主入宫见皇上,大公主费心,请先行一步!”
“嘉和从未见过妹妹,迫不及待要先和妹妹见上一见,徐老将军无须紧张,我就坐在这里等妹妹一等好了!”大公主却坚持道。
我不慌不忙穿好了衣服,整了整仪容,开了门。
门外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粉面桃腮,一双眸子闪闪动人,倒衬得身上的珠翠钗环失了颜色。见我开门,她仪态万方地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却充满了打量。
“这就是妹妹了,长得真是……像个山中精灵一般可爱,难怪父王时时惦记了!”也难为她想得出夸奖的词来。
她笑着伸手来拉我的手。
手若柔荑,滑润得很,碰到我的手却飞快松开——我手心因长期打猎有老茧,刺痛了她。
她面色有几分尴尬,连忙掩饰的笑了笑:“妹妹受苦了,父皇急着见妹妹,妹妹这就随我进宫吧!”
她一口一个妹妹,我一脑门子疑问,朝阿爹看了一眼。我娘是刘安原配,我是家中长女,就算我爹后来在外另娶,生得出妹妹,却生不出姐姐。
阿爹却不看我,一边躬身道:“大公主请先行,臣这送鄢陵公主入宫!”
进宫之前,我总算从阿爹口中搞清楚我爹这个多出来的女儿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原来当初我爹在亳州捡到她,据说父母俱亡。
我爹见她孤苦,人又生得漂亮乖巧,加之想起我来,看她和我差不多大小,就收了她做义女。
自收养她后,我爹扭转颓势,攻城每每战胜,我爹觉得她是福星,对她很是宠爱。
后来攻打姚之策的时候,此女还献上了城防图,据说是意外得来,让我爹一举平定了姚之策这个大敌。
自此我爹对她更是如亲生女儿一般。
待得平定天下,就封了她做嘉和公主。
“公主性格单纯,大公主圆融知礼,虽名为姐妹,但公主不必过多接触。”阿爹含含糊糊半天,最终这样说。
我知道他向来不多话,既然特地交代这么一句,必有其缘故。
我见父皇的时候,嘉和公主伺候在侧,和父皇很是亲昵。
倒是我,看着父皇高高坐在那把龙椅上,却颇为陌生,三岁他就出外打拼,我随母亲在渔阳老家,对他没什么印象。
远不如和阿爹亲。
父皇过来拉我起来,眼里流出几滴泪:“你母亲早早故去,你又不知所踪,叫孤好生伤心!”
嘉和也流了泪,在旁软语安慰:“妹妹既已找回来,人也好好的,父皇就别伤心了,仔细伤了眼睛。”
父皇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绢:“好不容易找到你妹妹,你们姐妹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她刚进宫不熟,你母后事多,凡事你替她照看着!”
他俩相顾垂泪,我却挤不出眼泪,倒有几分尴尬。
所幸父皇只吩咐了几句,就说公事繁忙,叫嘉和陪我去宫中安置。
皇宫大得很,走了半天也没到我住的地方。
嘉和说父皇想你以前住在深山野外,怕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给你安置在清雅一点的雅竹轩。
我说我可以出宫住吗,我想和徐将军叙叙旧。
嘉和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妹妹既已回宫,未出阁之前都只能住在宫里的,父皇想念妹妹,出宫建府怕要等多几年了。”
我还未来得及回应,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去路。
此人像一路疾行很久,连连喘气。
嘉和却带着几分惊喜几分羞涩:“徐少将军,你怎么来了?”
我抬头打量了这人一眼,觉得有几分面熟。
只见他瞪着紧紧盯着我,半天不吭声。
嘉和介绍道:“这是刚回宫的鄢陵公主,我正要带她去休息。“
又向我介绍道:“这是徐朗,是徐将军的公子!”
我仔细一看,不说不觉得,原来眉眼确有几分像阿爹,难怪我觉得面熟。
既是阿爹的儿子,看起来也比我大,自然也就是我的兄长了。
我朝他笑了笑,抱了抱拳。
嘉和看着我,抚额。
我知她此时肯定心中所想,这教导礼仪怕是任重而道远了。
此刻那徐朗却开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这人向来记性不是很好,他说出这么句话倒大出我意料。
难道?我应该记得他吗?
我看了看嘉和,她也一脸不解。
“你不记得当年江北姚之策军营的林琅了?”
他这一提,我脑中的过往一页页翻开,竟也真的从中找到了他的影子。
林琅,林琅居然是阿爹的亲儿子?
当初如何在姚之策的军营里?
这我得去问问阿爹。
嘉和脸上有几分不快,撇着嘴道:“徐少将军,我带妹妹回她自己宫中休息,她刚回宫,也不适宜见外男,你请回吧!”
我见他呆立不动,就说:“你回去跟阿爹说,等我休息两日,我请父皇让我出宫去看他!”
他这才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