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此时的苏敛已是换上一身宽松的素衣正端坐在桌前，在他面前摆放着的则是一个玄铁制的面具。
听闻敲门声，苏敛不为所动，只是对着面具楞楞地出神。
“师……师兄，您在里面吗？”
苏敛回过神，淡淡道：“进来吧，门没上栓。”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
苏敛看到少女后，有些疑惑，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方才叫我师兄？”
怎料少女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婴儿肥的小脸憋的通红，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这小妮子这么怕生？
苏敛想了想，又问：“你很怕我？”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有些紧张。”少女急忙摆了摆手，生怕苏敛误会。
经过一些简短的询问，苏敛这才得知，眼前的少女名叫池萍，在两年前被南柯梦领上山，是水龙吟里最小的师妹。
少女此时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张，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少女嫩声道：“之前来过一次，是二师姐带我来的，只是我没有进来过。”
“哦？”苏敛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
池萍眨了眨眼，回道：“因为师姐不让，她说是怕我会不小心弄乱这屋里的东西。”
说罢，少女嘟起了嘴巴，看模样似是有些不满。
看着少女，苏敛笑了笑，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你怎么会想起来找我？”
闻言，少女惊呼一声：“噢！差点忘了，是五师兄让我来的。”
“吴移水？”
“对啊，五师兄说晚饭快做好了，让我来告知师兄前去。”
略作沉思，苏敛起身拿起发带，将那头齐腰的白发束到脑后。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面具，接着对着少女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前去。”
……
皓月当空，说巧不巧。
二人在路过龙眠湖时恰好正碰上了秋无际与秋桂子。
不用说，四人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哼。”
苏敛与秋无际同时冷哼一声，但碍于小师妹在旁，二人倒也没有恶语相向。
反倒是池萍这个小丫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师兄，八师姐，好巧呀。”
秋无际对此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反观一旁的秋桂子则是走到池萍身边，俯首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池萍也没有多想，率真的回道：“当然是来叫三师兄去吃饭呀。”
小姑娘不明师姐言语中的意思，故而声音也没有压低。
秋无际当然也听到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秋桂子见此急忙将池萍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声音小点，有大师兄在的地方，你可不要叫那人师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不解道：“为什么呀？三师兄就是三师兄啊。”
秋桂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道了句：“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乖乖听师姐的话就是了。”
小姑娘虽然不明这其中的缘由，但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了点头。
另一边，秋无际看向了苏敛，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自己清楚，吃完饭赶紧给我走，这里不欢迎外人。”
苏敛当即冷笑道：“你管的有些多了，我去留与否与你何干？”
秋无际也不像之前那般冲动，他只是低声问道：“你究竟是来给师父贺寿的，还是为了那日事？”
“你猜？”苏敛没有正面答话，只是道了声：“时候不早了。”
对此，秋无际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他没有再理会苏敛，而是对着还在小声嘀咕着的二女道：“走吧，可别让师弟师妹们久等。”
……
月明星稀，一路无话。
不多时，四人来到一处别院大门前。
听着院中传来的欢声笑语，苏敛停下了脚步。
秋无际瞥了他一眼，随后带着秋桂子走了进去。
而正要跨过门槛的池萍在这时回头问道：“怎么了师兄，进来啊？”
苏敛对小姑娘笑了笑，道：“你先进去，不用管我。”
池萍虽然心有疑惑，但一想到秋桂子之前说的话语，她也没有再问。
“那我在里面等着师兄。”
目送少女进门，苏敛一人于门外踱步徘徊。
时间一长，甚至心生就此离去的念头。
正当他纠结之际，一道倩影自院中而来。
“一个人在外面傻站着做甚？”
熟悉的声音让苏敛整个人一顿。
出声之人乃水龙吟二师姐，楚清秋。
女人缓缓来到他的跟前，看着他那头雪白的头发，朱唇轻启。
“看来长相思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苏敛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道：“师姐，别来无恙。”
楚清秋面色平静，回道：“无恙，大伙都无恙，倒是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苏敛侧过头，不敢正视女人的眼睛：“我那处小院……这几年有劳师姐清理，谢谢。”
“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客气。”
楚清秋转过身，又轻声道：“如今的你与我记忆中相差甚远，或许我怀念的一直只是曾经那个水龙吟的师弟，而不是如今长相思的苏敛。”
“有时我也不知，你还是我那个师弟吗？”
女人的话无异于一把利刃，实实在在的插进了他的心头。
苏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以沉默回应。
“你今日上山是为了师父的大寿，还是为了日事？”
面对楚清秋的询问，苏敛仰起头，无奈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问我这句话？”
楚清秋将一缕垂下的青丝别到耳后，轻语：“自然是为了一个答案，只是最后希望你别辜负了师父。”
“辜负师父？”苏敛闻言皱眉，问道：“师姐此话何意？”
“你会明白的。”
楚清秋没有明说，只是目光柔和的望着他的脸：“这么些年，师父虽不常提起你，但他确实很想你。”
苏敛将手负于腰后，抬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些模糊。
“我从未恨过任何人，包括秋……大师兄。顶多就是埋怨他当初的不作为罢了。”
楚清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也许大师兄也曾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他？”苏敛摇头轻笑道：“他可是秋无际，从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
楚清秋见他如此笃定，自知多说无益，只能在心里默念。
也许，只是你没有见过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师父应该还有一会就到，你先随师姐进去。”
说罢，楚清秋一把扯住苏敛的袖口，生怕他逃了似的。
“师姐，又不是小孩子，别扯，我自己会走。”
楚清秋没有看他，只是态度强硬道：“不行。”
……
长相思，拜月潭。
两个女人正赤着双脚，于潭边并肩而坐。
潭水清凉，两女任由其玉足在水面上起伏。
其中一女问道：“姐，难道你真不怕他一去不回？”
另一女答非所问道：“古人曾云：月有圆缺，人有离合。”
“什么圆缺离合？我脑子笨，听不懂。”
“你这个笨丫头……若是别人或许会，但是他不会。”
“姐姐就这么肯定？”
女人看着潭水水面映出的明月，笑道。
“因为他这人啊，心中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