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飞鸟与蝉.(番外一)

每个人小时候都是光年侠客,对未来怀着巨大的渴望,趴在窗台眺望,觉得自己能看到世界的尽头.

等待王子骑着白马或摩托车来接自己,等待时机成熟时,和班花或手捧鲜花的白月光携手拯救地球.

但终有一天,你得把这些梦想留在当年的日记本里,或者像我这样写成小说,然后开始过普通而忙碌的生活.

那时候的你就不是光年侠客了,你也许会奔波在巨大的城市里寻找一份工作,也许会整日考虑买张什么样的桌子放在客厅里,对你来说最有意思的事,或许只是和家人一起去度个假.

但当你经历了人生的冷暖和疲惫之后,重新回想那个少年时想要飞跃宇宙浩瀚无限的自己,也许你会很怀念他,或者她.

2018年3月20日

雨声透过窗,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风从缝隙钻进教室,宛如妖音般低鸣.

放学铃声响起,大多数学生如释重负,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我跟着人流走出教学楼,站在广场上,车灯汇成光流,刺眼地扫过人群。家长们撑着伞,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带伞,也没有人来接我.

于是,我冲进雨里.

耷拉着脑袋,塌着肩膀,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清秀的脸蛋上闪过些许失落,我身边总是带着一股衰气,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雨水将衣衫打湿,我的背影,就像路边的流浪狗,是个人就能上去踢一脚.

被孤立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你孤独得独自站在一个星球上,可以放声大喊,却无人在意.

雨,仿佛能浇灭一切肮脏,可一同被浇灭的,还有我那可怜的自尊心.

2018年3月22日

晨雾在同桌崔清芷诵读《蒹葭》的尾音里消散.

我坐在靠窗第三排,用2B铅笔在速写本上描摹天文台的轮廓,霜色晨曦为她的羊绒围巾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本从不离身的《庄子集释》边缘露出一截泛黄的书签.

有时不得不感慨,学习是天赋,崔清芷上课随便听一点,下课随便玩,却总能考进年级前50.

玻璃窗突然起雾,我抬手抹开一片清明,却见她起身时,发梢扫过窗上凝结的“溯游从之”,水痕被切割成散落的星子,缓缓滑落.

值日生开始擦黑板,粉笔灰在晨光中飞舞,像一场微型的雪,恍惚间,无所事事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歪,还睡呢?语文作业交一交啊,你不学习,别待我们组行不行?实在不行,咱们谁也不为难谁,换同桌啊!”

崔清芷用力拍着书桌,伸手拽住我的耳朵,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整个人从梦里扯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被拽疼的耳朵,抬头看她.

她的黑发扎成一条鱼骨辫,垂在左侧肩膀上,银杏黄的日光抚过她的发顶,几缕没梳好的碎发在阳光下翘起,毛茸茸的,像某种小动物的绒毛,她的额头光洁饱满,两颊雪白透红,皮肤白得几乎发光,纤细的颈子线条优美,锁骨在校服领口下若隐若现.

明明穿的也是普通的运动服和帆布鞋,却莫名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交,交啊!崔小姐轻一点,耳朵要被拧下来了!”我连忙求饶.

崔清芷似乎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松开手,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样子,捂着嘴轻笑起来.

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教室另一端.

正与远处,和同桌闲聊的杨珺绮视线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