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在湘城也晃荡了许久,该回尚阳城了。”
陈天安此时还未消气,轻哼一声。
“父王净听信那妖人的话,还强行撤了通缉令,这是放虎归山,徒留祸患!”
无法道师劝和道:“太子此言差矣,陈王并非不分大是大非之人,王上这般做,定有缘故。”
“就算如此,本太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唉!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莫要因为眼前的小事而耽搁了大业!”
陈天安攥了攥拳头,摔袖转身离去。
“父王,为何天安多日未归,可是有要事耽搁了?”
一身着华服,长相温婉的女子站在大殿下行礼问道。
陈兴搁下手中的奏折,叹气道:“哪儿是有什么要事,他这是在埋怨本王。”
“多年过去,天安还是沉不住气,他这般任性怎让我放心将大业交付给他?”
“父王言重了。”
“本王已派人去催了,最晚明天他就回来了。”
“先回去等着吧,待他回来自会去找你。”
“谢父王,儿臣告退。”
大殿重新静了下来,陈兴坐在龙椅上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近卫。
“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十多年,至今无后,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的意思,想让我陈氏止步于此?”
“王上多虑了。事在人为,就算那姜氏先祖得天独厚,姜氏后人代代拥有真龙气运,不也被灭国亡君?”
近卫王许已跟从陈兴多年,早在姜王朝还存在的时候,他就在陈兴身边服侍。
也因此,他最了解陈兴的心思,也最懂陈兴在担忧什么。或者可以说,他明白乱朝贼子最害怕的就是一个正统二字。
“太子如今多在学院修行,与太子妃相处的时间又少。况且,当年您诞下太子的年纪可比今日太子还要大许多。”
“也是,是本王多虑了。”
“王上每日忧心政事,为陈国上下谋划繁多,望王上以身体为重,莫要太过劳累。”
陈兴瞥了眼桌上的奏折,“罢了,本王出去走走,不必跟来。”
王许跪地礼送陈兴,半晌后沉下脸色来,莫说陈兴就是他也越发地焦虑。
北方草原部落虎视眈眈,西面越国日益繁华强盛,纵使陈兴等人有一统天下的雄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王许本是姜国一地方小官,一心想向上爬,想体验一下位居高职、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是当时英杰众多,轮不到他升迁。
后来他就遇到了少年时的陈兴,经过多年经营,再加上高人指点才到如今地位。
陈兴独自在花园中闲逛,回想过去的几十年,心中抑郁不得志,纵使他在政事上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但是陈国的发展总是遇到不顺的地方。
初为陈王时,他心中怀有抱负,自觉不必姜氏王族差分毫,只是没有机会让他展示才能。
如今为王多载,亲眼看着辛辛苦苦打下的万里江山却不能让它完美地开垦出来,心中抑郁不堪。
陈兴烦闷地在花园中乱走,恰好碰到了前姜国文官,马志才。
“王上为何在此闲置多时?”
马志才是个惯会投机取巧的人,在当年陈氏叛乱时见风使舵,背叛了姜国。
但是,陈氏信不过前朝的官员,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
如今马志才见陈兴满脸烦闷地在花园中乱逛,心知他升官的机会来了。
“无事,本王在此闲逛罢了。”
“王上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小人讲讲,指不定能舒心不少。”
当初马志才被安排掌管花园的一切事物。一般而言王上对这种小官是不留意的,但是陈兴对前朝官员一向在意,故而知道马志才的身份。
陈兴犹豫了一小会儿,“你当初在姜国位居何职?”
“小人才疏学浅,只是一个小小言官而已。”
“那你可有面见姜国皇帝的机会?”
“这是自然的。姜国的制度是下放权力,百官各居其职,定期向皇上汇报成果。”
陈兴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本王知道这制度,但是将权力放在别人手中,心中总是不安心。”
马志才赶紧逢迎道:“王上事事亲为,为国为民,不愿有一丝疏忽,乃是百姓之福。”
“姜国虽然权力下放,但是也有一优点,国君不会这般劳苦。”
听完陈兴感慨后,马志才心中已明白陈兴在担忧何事。
陈兴从未担任过官职,当年第一次坐上王位,心中怀有一腔热血,感觉每一份奏折都是新奇的,都是下官带来的国事,所以他喜欢事事亲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迟,陈兴逐渐感到吃力劳烦,尤其是在他如此努力之下,国家竟没有很大的发展。这才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
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陈兴一不愿意放权,二不愿听从他人的意见,总觉得老臣子思想陈旧,于国无益,年轻臣子毫无远见,太过激进。
简而言之臣子的意见不和他的心意,他就觉得不值得采纳,故而勤于国政而鲜有成果。
姜王朝虽然权力下放,但是不代表皇帝就一点都不管事,他们最大的本领在于将繁琐无味的政事交给大臣,重要的大事和朝中臣子共同朝议后,再和心腹商议后,才下发政令。
马志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是想要给陈兴解忧排难还是可以的。
“王上要是太过劳累,可以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交由他人来做。”
谁知马志才话刚落,就被陈兴呵斥。
“放肆。国家大事怎由你一介小官来妄议。再者,姜国就是因为皇帝不掌权才会亡的,若非当初姜国重要官员掌握实权,趁机叛乱,我又怎会有今日。”
“小人不敢指点国事,小人只是想给王上分忧啊,请王上赎罪。”
马志才连忙跪地谢罪,他虽心中猜到陈兴贪恋皇权,但没想到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随即马志才眼珠子一转,扣头说道:
“放权是万不可能的事,毕竟人心隔肚皮,怎能重走姜国老路?既然人信不过,但总有可以控制的人。”
虽然马志才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陈兴心中已明白他的意思。
“你很不错。”
话落,陈兴大步离去。马志才匍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眼陈兴的背影,待陈兴走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
好日子就要来喽!
马志才心中嘀咕着。
不久,陈国便开始召集官职较小的官员。这些官员没有什么很大的本事,但是也有几分可取之处,最让陈兴心动的是他们好控制。
陈兴打算建立一个专门为他做事的机构,但是最后的决策全都由他来决定,这个机构的人只配给他做一些抄写归类的活。
他好奇的是,为何之前那些臣子们不和他提这种意见。
陈兴自然不知道,但凡是有稍许志气的人,都不愿沦为他人毫无感情的提线木偶,故而无人会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建议。
马志才也顺势成为了陈兴的帮手之一,与王许一同侍奉陈兴左右。
墨钰一行人终于来到越国都城,明州,从城门处一路向王宫走去,街道的变化非常明显。
刚进城时百姓居住的多是二层楼房,继续往城中心走了两盏茶功夫,街道两旁便开始零星地出现各种店铺,店铺多开在三四层楼的最下层。
等到了接近城中心的时候,开始出现一个个或豪华或贵气的府邸,有的门口两边各立着一个石狮子,有的门口有几个装备齐全的侍卫守门。
这便是明州的繁华吗?之前也在江宁、湘城待过,与明州完全不同。
墨钰心中感慨,越国尚且如此,之前的姜国又该是怎样的强盛繁华?突然间,他就体会到了萧老爷当初的心情。
沉重的宫门缓慢地敞开,墨钰等人乘着马车进入越国皇宫,看着高高的宫墙,恢宏庄严的宫殿,他恍惚间想到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
越王白璋早已接到消息,摆好了筵席接风。
白璋在宫门前来回走动,身后站着两排宫女侍卫。
“午时已过,为何泽兰他们还未回来?”
跟随白璋多年的老总管安慰道:“老爷太过心急了,片刻前便有人来传信,小姐等人已到达城门。现在估摸着刚进宫门。”
白璋转是叹气,“泽兰来信说,一同归来的还有神兽苍梧。我虽然欣喜能见到故人,可心中总感觉不真切。”
“近乡情更却,等下亲眼见了苍梧大人便不会再如此了。”
“老爷,小姐他们到了。”
白璋连忙转过身来,远远地看到一头银发的苍梧,紧接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