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仙官噎了噎,见他态度坚决油盐不进,一甩袖,转过身去,气愤道:“随你。”
黎瑄又一次把刀刺进心脏,重复之前的步骤,画阵法、施缘祭术。
小砚仙官不忍看,但也没有走,直到黎瑄因术成,肉身化成灰,灵体快要投胎时,才转过头来。
暮色四合,天空渐渐暗下来。
柳北睁开眼,微微动了动,见她与白七交握在一起的手,立即丢开,合着手,向掌心哈气。
这绣花枕头的元神比她冰魄还冷,冻死她了。
白七才回神,被她嫌弃地大力一甩,敢怒不敢言,登时幽怨地看着她。
“嘿,你醒啦?”
一人躬身凑近她,笑颜离她的脸仅有五厘米。她甚至可以清晰地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一瞬间惊诧的表情,她不适地往后撤,结果换来那人更大的笑声。
“你躲得真快!”她直起腰,揶揄道。
“公主。”她无奈道。任谁刚醒来,被人凑那么近,都会躲的吧?
“怎么?”
“公主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你不是给我们送了首饰了吗?”她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上新鲜热乎的红玉钗,“那个,谢谢你啊,钦挺好看的。”
“喜欢就好。”她弯唇,觉得这公主身上,没有一点儿纨绔样,收了个小礼物,还会专程来道谢。
或许,近墨者黑?
柳北见她已经把钗子插在头上,没有像之前一样随意绑了个头绳,而是从头顶编了几束辫子扎在一起,只插了只红玉钗。这样一来,多了些女孩儿的柔美,不至于太过男孩儿气。
给琉夏设计的那支红玉钗,取了她的本体元素,整支钗是一只设计感极简的朱雀,通体血红,仰首阖
眼。尾羽散开,慵懒又骄傲。
而给烬夷的白玉簪,是只有些卡通的狐狸,瞪着用红宝石做的圆圆红红的眼睛,抱着蓬松的尾巴,可爱
得过分。
尽管此时那人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大爷似的撑着头,没有半分可爱。
“这位……仙上?我怎么从未见过你。”烬夷已经观察那人很久了,实在没半分印象。
他活了一千多岁,因为他的父亲与天帝关系极好,又常常与陵傚厮混在一起。从小到大,不知去过多少回天界,认识的仙人少说也有好几百,长成这般模样的仙人,他要是见过,绝不会忘记。
琉夏这个闲人,一收到钗子就吵着说要来太阴司,正好无聊,他就跟来了。
来时柳北正沉入意识中,不便打断,于是坐在椅子上等她醒,见她旁边的人,气质高华,姿容绝世,就问了节音。
她说这位仙上的元神不知何故滞留凡界,求助于太阴司,只是不知底细。
他霎时就觉得不对,不知底细的人就敢带在身边,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谨慎?
白七见说话的是给了柳北内丹疗伤的冥界烬夷,又想到他的未婚妻,连手都不给他牵,却给别的男人送了白玉簪,顿时心气儿不顺。
“我也未曾见过你。”他打量着烬夷,目光古怪,“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你的名声。”
他附身时,可是听过他的不少事。
他那鄙夷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名声。
烬夷瞬间黑脸,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说我纨绔?
他倨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的名声怎样?把你的名号报上来本殿下听听,别一个不入流的地仙冒充了仙
上。”
白七冷哼,“让我报名号?你还不够格。”
厅中的火药味儿开始发散,两人隔空对望,谁也不移开目光。
柳北皱了皱眉,对白七毫不客气的态度有些不悦。
殿中气氛有些微妙,和尚的佛珠磕在桌沿儿,好大一声响。
他慢条斯理地收好佛珠,朝众人一笑,“对不住。”
易衍自醒来就焦急万分,才不管这群人如何,大步走到柳北面前道:“敢问司主,如何?”
他也不知这两人后来又去了谁的意识,所以并不知情况。
柳北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要怎么说?说因黎瑄施了缘祭,沐凝转世后,与黎瑄双宿双飞?
说他傻乎乎地找了几百年,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对易衍道:“可以肯定的是,火莲印记,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凭这,你永远找不到她。”
易衍周身红光大盛,情绪在暴怒的边缘。
堂堂晟帝,被那个老道给骗了六百多年!
他不是没怀疑过的。当时眼看就要统一东陆,有人拿他的软肋孤注一掷,就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是,他找了许多年,抱着与她永生永世在一起的希望,终说服不了自己,他输了那场豪赌。
“那,她现在在哪里?”
“就算让你见到她,她也不是沐凝。”
“那我也要见。”
柳北有些不悦,这位晟帝,莫非以为她有求必应?
见柳北不答,易衍咬了咬牙,一撩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
“求你。”他哑着声,软了姿态。
柳北被他这一跪给吓到,从前历史书中大杀四方的晟帝,如今为了女人跪在她面前,说不动容是假的。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个深情的人。
凭这一点,应该能够值得有一个机会。
既然沐凝因黎瑄施缘祭之术,改了命数,那自然要从黎瑄处入手。
她道:“她被黎瑄改了命格,冥界与太阴司皆无她的轮回记录。需要去天界,问问成化仙君,他或许知不过,她可去不了。
白七在旁悄悄观察,听得她说这话,弯了弯唇。
她啊,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听到柳北有困难,琉夏眼睛一亮,用龙骨妖扇捅了捅旁边的烬夷,“这人可以帮忙。”
轻车熟路又交际广泛,这不是现成的人选吗?
柳北好笑地看着琉夏,她真是太喜欢这公主的性子了,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都不用她暗示明
不。
烬夷被妖扇硌得慌,瞪大眼,扭头看着琉夏道:“你怎么不去?”
琉夏眼睛瞪得比他更大,“我?我去天界送死去?”她那老父亲可还在天界呢!
出了太阴司,烬夷越想越不对味,他怎么就轻易答应了?
他摸了摸下巴,孤疑道:“你说,她是不是把我们当做跑腿的了?”上次是琉夏替她去南海找鲛人王,这次是他去天界找成化仙君,全是为的她太阴司的事务。
估计他那成天黑脸的哥哥知道了,要讥笑他对十殿事务都没这么上心过了。
琉夏摊了摊手,一脸无赖相,“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可是拿她当姐妹,自愿的。”说完,越过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