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圆(一)

她一抬头,都已经七点了,外面天色竟还是黑的。

再一低头看着自己单穿的一条黑裤,不免一抖。

咬了咬唇,还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穿透她的裤子,愣生生把骨头冰成了渣滓,生疼。

她倒好,把外衣一脱,连着手套都忘了拿出来,点开软件就跑起来。

她从东边开始跑,冷的她手指瞬间且白且起皮,稍稍一动还被手机硌的又酸又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歌,就是图一个安慰,别让自己显得那么孤零零罢了。

她转到西头,从东看天空灰蓝灰蓝的,光也没两重,端的前些时日大风凛冬的氛围,她可不敢多看。

又做不了古仁人,何必让自己体会自然的神秘力量。怪胆寒的。

西角一看,她竟然停住了脚步。

太阳竟升了起来。

她想起一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不禁有些好笑人们用lunatic定义疯狂而感性的。

那是他们只会掐着点举头望月,看见一轮朦胧的,惨白的,清晰的圆,就想起了阴晴圆缺,想起了生死别离。

若是他们看见了眼前的圆,可还会这么想?

记得昨日下午跑步时,斜阳西坠,云烟浩渺,受着夕阳色的渲染,天地仿佛抹上一层黄沙,庄严而肃杀。

那时的太阳也是圆,圆得遥远而炽热。似乎不甘心就此堕落,于是挣扎着爆出不懂克制的光。

若非那种平沙莽莽黄入天的意境,若非……

那圆上有一条转着圈的红光。

她……

还得多看两眼。

现在的圆浑身上下潋滟着柔和的光。

那种清晰感从他本身能量而来,非借他人之花狐假虎威。

可是,许是因为他不擅长如此,竟然悄悄给自己蒙了层纱,闪烁其辞。竟让本就柔和的,增添了一点湿润感。

白的透亮清澈,偏偏远处的光是黄色的,不敢是金色的,恐怕是怕不能协调这副美景。

她定睛一看,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忘了呼吸,只是眼睛里忽然漫上眼泪。

白色的圆盘上,大的出奇的圆盘上,转着一条红色的光鱼儿。

她倒想把他叫成火凤。

可实在太像了阴阳鱼的一条染上这种不明不暗,不深不浅的红色。游得那样欢快,那样自由。

她抬起脚步,向着东边追去。

转念,夸父大约是个浪漫的人。

她看着圆越来越大,光越来越柔软地盖在她身上,跑得更快了些。

——突兀的宿舍楼挡住了太阳,也挡住了凤凰。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胸口有什么在颤动。

面上更加冰冷。

眼泪顺着她的脸,流淌而下。

她又颠了两步,却是越来越远。

她扬起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惨。

忽然,她看见了那些黄光,迸发着从楼后冒出头来。

她揩去眼泪,对的。

或者还未找到,但她一直在努力呀。

况且……即使看不到,即使摸不到。

还有光来替他温暖自己的。

料想是他总在陪伴,而不言。

竟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应了一句话:

总还会以别样面目迢迢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