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马车回到歧城。
“姑娘，咱们就在琅嬛阁住下吧！”
“也好。”
忘忧将女子带去了琅嬛阁，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将离。跟忘忧三人重逢后，谁都没有主动去提起雪天明。女子将它藏在了某个地方，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在一次病倒后，女子最终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了忘忧。
“雀奴，忘忧什么时候回来？”
女子坐在床上，雀奴在一旁倒茶，她回头看了看女子。女子正盯着窗外，即便双眼蒙着白纱，依然出神。
“快了，别着急。”说着小心翼翼地从袖口里取出一瓶药，倒了一小粒到茶杯，晃了晃将它溶化进去，这才端过来给女子，“喝口水吧！”
“嗯。”
“慢点儿，别呛着了。”
茶还冒着热气，待女子接过喝了一小口，雀奴又接了回去。
女子这一觉睡了三天，自己却全然不知，只觉身体乏力，她就这样一天天浑噩度日。算起来，有两个月了，也该有卿桑消息了。
“你不用守着我。”
“姑娘染上了寒症，双目又被雪光所伤，起居不便。”
“我再睡会儿，等他回来了一定叫醒我。”
“嗯，睡吧！”
女子躺了下去，雀奴盖好被子，用手轻轻拍着她，女子慢慢睡了去。她还不知道，雀奴一直在茶水里放了药。雀奴每次都很谨慎，或直接倒好了再端进来，或在女子醒来之前就放好了，也或者像这次一样，背对着她就放好了。女子的感官都弱化了，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过那扇窗，只是因为那里能看到一些微光。
第二天辰时过后，女子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
“嗯。”
她正要起床，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还是困？”
雀奴忙过去帮忙扶起女子，“姑娘受了些风寒，养几天就没事了。”
女子四处望了望，“忘忧呢？”
雀奴：“出门抓药了。”
她按了按头，隐隐有一丝疼痛，和记忆里受凉的感觉一样，过几天就好了，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又闭上了。
“姑，姑娘。”
雀奴唤了唤女子。
女子靠在床头已经没有意识。
“姑娘。”
雀奴这才将女子放了下去，女子睡醒以后，坐了不过一个时辰又陷入昏迷，睡的时间更长。她的身体很虚弱，就算是坐着也支撑不住。亥时初，忘忧将城中的大夫带了回来，大夫们诊脉的结果也是一样。
“这姑娘怕是活不久了。”
忘忧送走大夫，明明他自己就是忘川最好的大夫，这时偏偏只能病急乱投医。等女子再苏醒，马上就让雀奴叫来了忘忧。
“姑娘因何改变心意？”
“我不该对他心存偏见。”
“那卿桑公子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靠在枕边，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匣子，打开，拿出一株银花递给忘忧，“这就是雪天明，我想把它交给你。”
同采下时一样鲜活。
雪天明乃是雪山极寒之物，常温下本无法存活，忘忧才明白，是女子在用自己的身体滋养，所以才会突然病倒。
“姑娘何必如此。”
“忘忧，你知道我懒得很，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我想，卿桑他会理解。”
“我不能。”
忘忧没有收。
“那我再保管几日。”
“姑娘宽心。”
“我都知道，你们别再为我忙了。”
再后来，辛夷和沉香时常向她说起这一路而来的事。锦州的硝石掺了假，苍丘那批炸药被制成了烟花，在城中放了一个多时辰。草原战乱虽未完全平息，但也让牧民看到了和平的希望。边关的战火没有被点燃，崦之朝贡的礼品已经运往皇城。
“我困了。”
“月姑娘好好休息。”
雪山上的七个日夜，女子的体内已经染了极寒，病情一天天加重。生死之间，身体才会有那些回光返照。
辛夷：“公子，您歇歇吧！”
忘忧得知女子的异常，正通宵达旦地翻阅着那许多的医书，满屋子的书被翻得七零八落，杂乱无序。
沉香：“我看这月姑娘也真是倔，跟咱们回忘川多好，药材都是现成的，非要在城中耽搁。”
辛夷：“你少说两句。”
沉香：“可不是嘛！我看她也不回神女峰，就是在等卿桑公子。”
忘忧：“出去吧！”
因为女子，忘忧三人当时从雪山上掉下来，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虽说最后又被女子救下，但事后三人对女子的态度也渐渐发生变化。卷进草原纠纷，女子有意与三人划清界限，于是三人就假装遂了女子心意。
辛夷：“公子别光顾着月姑娘，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嗯。”
……
第二天，川谷先生得知消息来探望女子，他想询问一下她们在雪山上经历了什么，知道病因才好查找出救治方法。忘忧和雀奴正守在床边，她还是没有醒来。
“先生，姑娘一直没有没有醒，您再想想办法吧！”雀奴说。
川谷先生叹息，几度思量后只开了一味缓解头痛的药，这药能让女子昏睡，而不用醒着受累。
“每隔两三天服用一次，切不可频繁用药，否则伤了元气，到时候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川谷先生这样交代雀奴。
“是。”
雀奴拿着药方出去配药，忘忧将川谷先生叫了出去，交谈起病情来。
“师父，真的别无他法吗？”
川谷先生摇着头，“那位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不好对症下药啊！”
傍晚的风吹动瓦檐的灯笼，烛光也跟着晃了起来。烛光映在忘忧的脸上，直到风撩起他额前的发丝……
“若是有人将内力渡给她呢？”
“内力……，这是个法子，可没了内力，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川谷先生思索道，“普天之下……，除非能找到有浑厚内力之人？”
忘忧眺望着满城灯火，眉头紧锁，只是问道：“她受了内力，能否护住心脉？”
“能暂时多拖些时日。”
两人又沉默，雀奴正走到楼下，她将药方交给了辛夷，辛夷接过后匆匆出了客栈。于是，雀奴又上了楼。
忘忧回过头来，拜托川谷先生，“有劳师父留下来照看。”
“嗯。”
川谷先生回了房间。
忘忧又多站了一会儿，雀奴没一会儿就上来，两人才一起进去。
“忘忧公子，属下已经让辛夷去配药了。”
忘忧没有回应。看得出来，雀奴对女子的病情很上心，她总是不经意地为女子做一些事情。忘忧也才放心将女子交给雀奴。
再后来，女子不上街，也不出门，整日只和来来去去的鸟儿说话，或者望着城西那一片山林。忘忧很少来这里，每每见他，他都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她也不提回家的事情，总是懒懒的哪也不想去了，慢慢地连忘忧也不来了。
“忘忧呢？”
“忘忧公子出门了。”
女子点了点头，忘忧回来又走了，也从来不会和她打招呼。她不知道的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替我告诉他，他们不必留下来。”
雀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