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差 星芒与石乳的腥气
- 代码视角:我靠BUG修仙
- 叫我程就行了
- 3737字
- 2025-06-07 05:05:09
晨钟的余韵还在寒气里颤悠,敲碎了后山死寂的黑。天边那道灰白的口子,像块没洗净的抹布,勉强透出点光,却驱不散药圃里浸骨的阴冷。
陆衍背着沉甸甸的药篓,一步一步,走得稳当。篓子里,沾着冰冷露珠的夜露草叶子挤得满满当当,看着分量是足了。可仔细瞧,不少叶尖蔫了,边缘卷了,那是他最后赶工、难免手重的痕迹。他脸上还沾着泥点子,头发被冷汗和夜露打湿了几绺,贴在额角,看着狼狈,也透着股实实在在累惨了的劲儿。
陈通提着那盏气死风灯,像个门神似的堵在篱笆门口。昏黄的光打在他那张刻薄的瘦脸上,颧骨投下深深的阴影,细长的眼睛跟探针似的,在陆衍身上和背篓里来回刮。
“哟?还真让你这废物掐着点爬出来了?”陈通鼻子里哼出一股白气,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和不加掩饰的讥诮,“篓子放下!老子瞧瞧!”
陆衍没吭声,顺从地把背篓卸下来,放在陈通脚边的泥地上。湿冷的泥泞立刻洇湿了篓底。
陈通没弯腰,就用脚尖踢了踢篓子边缘,灯笼凑近了往里照。他那双细眼眯得更紧,像在挑拣烂菜叶子。手指头伸进去,扒拉了几下,拈起几片边缘发卷、露珠都快掉光的叶子,嘴角那点讥笑更浓了。
“啧啧啧…陆大天才,你这采的是夜露草啊,还是烂菜帮子?”他把那蔫叶子往陆衍眼前一甩,“瞧瞧!这都蔫成什么样了?药性还能剩几分?赵管事要的是寅时三刻前、带着饱满寒露、品相完好的夜露草!你这玩意儿…糊弄鬼呢?”
陆衍低着头,看着甩在泥地上的蔫叶子,声音闷闷的,带着疲惫:“陈师兄,寅时露重霜寒,弟子尽力了。东三区地面湿滑难行,黑灯瞎火,又要赶时辰……”
“放你娘的屁!”陈通猛地打断他,短棍“啪”地一声敲在旁边的篱笆柱子上,震得破灯笼直晃,“少给老子找借口!废物就是废物!连这点活都干不利索!我看你就是存心敷衍,想害老子跟着吃挂落!”
他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陆衍脸上。那双细眼里的光,除了刻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刚才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又冒头了。可草是采够了,时辰也到了,蔫了几片叶子,说到底也不算啥大错,顶多克扣点功劳。真要揪着不放,反倒显得他这看守不尽责。
陈通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嘴里却不饶人:“哼!算你小子走狗屎运!今儿老子心情好,懒得跟你这废物计较!滚吧!把草背到库房门口,自然有人收!记住喽,下次再敢弄成这样,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他挥挥手里的短棍,像赶苍蝇似的。那点疑心,终究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散和笃定陆衍翻不出浪的轻蔑压了下去。
陆衍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重新背起篓子,没再看陈通,闷头说了声“谢师兄”,转身就走。脚步依旧沉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背上被篓子压着的地方,冷汗早就浸透了里衣。怀里的星纹草贴着皮肉,那点温润感,此刻才清晰地传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杂役峰的库房,是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石屋,阴冷潮湿,永远弥漫着一股陈年药材和霉烂木头混合的怪味儿。门口蹲着个缩着脖子的老杂役,眼皮耷拉着,像尊石像。
陆衍把背篓放在库房门口冰冷的石阶上,那老杂役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算是知道了。
交完差,陆衍没急着回他那破石屋。天光已经亮了些,灰蒙蒙的,但足以看清脚下的路。他脚步一转,没往住处走,反而朝着杂役峰后山更偏僻、靠近山溪的一片乱石滩走去。那里平时鬼影子都没一个,清静。
找了块被晨露打湿、但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冰冷的石头激得他一哆嗦。他警惕地四下望了望,除了呜咽的风声和溪水潺潺,再无其他动静。
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三株星纹草。
草叶沾了点他怀里的汗气和泥灰,有点蔫巴巴,但整体还算完整。独特的三角星芒状叶片边缘清晰,叶脉在逐渐亮起的天光下,果然能看到极其细微的、银丝般的纹路,若隐若现,带着一股子清冽纯净的气息。
陆衍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将心神沉入怀中的青铜残片。
嗡……
残片微热。意识中,那幅属于他自己的、堵着“蚀”的灵枢图谱浮现。他意念集中,锁定那几条需要修复的、被“蚀”污染的辅助光路。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手中那几株星纹草。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青铜残片提供的“代码视角”下,那几株蔫蔫的星纹草,不再是简单的植物形态。它们变成了一团柔和、坚韧、散发着纯净银白色光芒的能量结构!这光芒的核心,是那些叶脉中流淌的、如同精密银线般的能量回路,正是它们散发着那种稳定、包容的独特“灵炁”特性!
这感觉,比之前在药圃里的模糊感知清晰了何止十倍!仿佛拿着高倍显微镜在看!他甚至能“看”到,这银白光芒中蕴含的能量,对紊乱的灵炁有着天然的梳理和稳固作用,与他灵枢内受损光路的需求完美契合!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陆衍心中振奋。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引导着残片的力量,尝试着去“解析”这星纹草的能量结构,尤其是如何将其转化为“汁液”,又如何将其“调和”特性发挥出来,用于绘制“离火镇封符”。
这个过程比单纯观察复杂得多,也消耗心神。他感到一阵阵疲惫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咬牙坚持着,如同最专注的工匠,一点点拆解、理解这来自草木的“生命代码”。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明悟和浓浓的疲惫。他小心地摘下星纹草最饱满、叶脉银线最清晰的几片叶子,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仔细包好,贴身藏起。剩下的草茎和残叶,他手指用力一搓,揉烂了,随手抛进旁边湍急的山溪里。几缕微弱的银光在浑浊的水里闪了一下,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感受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和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
吃的!干了一宿要命的活,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他挣扎着起身,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杂役峰人最多的膳堂方向挪去。那地方,永远是馊味、汗味和廉价食物的混合体。
膳堂里闹哄哄的,充斥着碗筷碰撞声、咀嚼声和粗俗的谈笑。空气浑浊得能拧出油来。陆衍低着头,排着长队,领到了他那一份——一个拳头大、硬得能砸死狗的杂粮窝头,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飘着几片烂菜叶子的糊糊。
他找了个最角落、油污最厚的破桌子坐下,刚咬了一口喇嗓子的窝头,就听见旁边一桌几个粗壮杂役的哄笑声。
“…王胖子那怂包!今儿早上在库房那边,脸都吓白了,跟见了鬼似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啃着窝头,含糊不清地嚷嚷。
“咋回事?谁还能吓着那狗仗人势的玩意儿?”旁边有人好奇地问。
“还能有谁?赵扒皮呗!”横肉脸灌了口糊糊,“听说陆衍那废物居然真掐着点把东三区的草采够了,虽然蔫了吧唧的。王胖子去交差,估计想表功,结果赵扒皮那脸,拉得比驴还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唾沫星子喷了王胖子一脸!说他连个废物都看不住,采的什么烂草,浪费库房地方!啧啧,你们是没瞧见王胖子那熊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就溜了!”
“哈哈哈!该!让那孙子整天狗眼看人低!”
“赵扒皮也真不是东西,那东三区是啥好地儿?能采够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哄笑声和议论声钻进陆衍耳朵里。他面无表情地嚼着喇嗓子的窝头,心里却一片冰冷。赵管事…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王胖子吃瘪,不过是那老东西借机发作罢了。蔫了几片叶子?那只是个由头。
他三口两口把窝头塞进肚子,又灌下那碗没滋没味的糊糊,正准备起身离开这个嘈杂污浊的地方,耳朵却捕捉到邻桌另一段压得更低的对话。
“…听说了吗?后山寒潭那边,最近不太平。”一个干瘦的老杂役缩着脖子,声音沙哑。
“寒潭?那鬼地方除了冷,还能有啥?”旁边人不以为意。
“邪性!”老杂役神神秘秘地左右看看,“张麻子前两天偷偷去那边想摸两条冰纹鱼打打牙祭,结果鱼没摸着,人差点栽进去!他说那潭水底下…咕噜咕噜冒泡,还带着股子…石头腥气!贼邪门!”
“石头腥气?扯淡吧?石头能有啥味儿?”
“真的!张麻子赌咒发誓!他说那味儿…有点像…像书上说的什么‘石髓’?还是‘石乳’?记不清了,反正怪得很!吓得他连滚带爬回来了,这两天还做噩梦呢!”
石髓?石乳?!
陆衍端碗的手猛地一顿,碗底磕在破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地脉石乳!《经络异变考》里记载的,调和“离火镇封符”的关键材料之一!纯阳中和之物!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石头腥气?
寒潭?后山寒潭!
他猛地抬眼,看向邻桌那个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邪门”、“腥气”的老杂役,眼神锐利如刀。那老杂役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陆衍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涛骇浪。他强迫自己把最后一口糊糊咽下去,喉咙却干得发紧。
后山寒潭…石头腥气…张麻子的噩梦……
线索!这很可能就是“地脉石乳”的线索!就在后山!就在那个据说“邪门”的寒潭底下!
一股混杂着兴奋、紧张和巨大危险的寒意,瞬间取代了身体的疲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管事的刁难,王胖子的嘴脸,陈通的刻薄…这些破事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冰冷又滚烫的字:
寒潭!
他放下空碗,站起身,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僵硬。他低着头,快步走出喧闹污浊的膳堂。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但杂役峰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怀里的星纹草叶片,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温润感。而“寒潭”两个字,像两块冰,又像两块烧红的炭,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星纹草只是第一步。地脉石乳…那玩意儿在寒潭底下?还带着“邪门”的石头腥气?
陆衍抬头,望向杂役峰更深处、被雾气笼罩的后山方向,眼神沉静得可怕,深处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刚撬开一道缝的门,后面是更深的寒潭。但他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