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默蝶再次被阿炀打倒在地,手抓着一旁的栏杆,刚想起身再斗,一把枪直接定在了她前方,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枪抵着她的脑袋,阿炀也是眼睛发狠:“你到底是谁?”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空闲的手刚想再次反击,默蝶还未来得及动手,只见扣在额头上的枪不经意间换了一个主人,而阿炀,早已被人踹飞了几米远。
阿炀爬着起来,双目嗜血,冷冷的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黑衣男子,很不错,今晚这船上倒是挺热闹,抚平了胸口的痛意,阿炀没有再动,因为那把枪已经指向了他自己。
默蝶站起身来,瞧了着身边男子:“阿润,你怎么来了?”
男子拿出叼在唇边的烟,弹了弹,吐出一个烟圈,笑的有些诡异:“我怕你办事不力。”
阿炀身上已是鼻青脸肿,船顶再冒出了几个黑衣人,把他重重围住,阿炀冷笑了几声,很快明白,这个组织头头是做足了准备来的,连逃生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个人的生死,交给你了。”男子突然转了手势,手上的枪不轻不重的交到默蝶手里:“记住,我喜欢听枪声。”
看着那把枪,默蝶征楞了好几秒,全身都哆嗦起来,差点拿不稳那把轻轻的枪。
只是这一枪,为什么要给她?
为什么要她来决定他的生死?
“阿润……”默蝶哑了哑声,唤着身边的男子,她只有两手紧紧握着那枪,自己发抖的手才不会被人瞧见。
她杀过的人还算少吗?
为什么这一次,会抖。
“阿润,高原已经死了,他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保镖,一定要杀他?”默蝶盯着前面,目光没了焦住点。
“等他起眼的时候,他就会是个危险的人,我不会把危险留到以后。”男子冷笑,阿炀是高原的得力干将,高原几乎没有任何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去办,阿炀跟在高原身边,见识过的人很多,无论在官场还是黑道,都有他阿炀立足的地方,只怕以后的龙头之首,极有可能是这个阿炀。
他不会傻傻的等到阿炀变强大,为高原报仇来取自己的命,阿炀现在的确还不够起眼,因为前面有高原压着,现在高原一死,阿炀这个人,太忠诚,忠诚到为高原报仇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人人怕高原,但怕阿炀的人,也很多呢,既然是危险,能除便尽早除掉!
“默蝶,动手吧。”
默蝶紧紧握住枪柄,对着阿炀。
整条船,在蒙蒙海上,孤独飘零。
单黎夜打晕了头舱的几个人,让船继续向前航行,随后破坏了舱门内的驾驶操作,让那些人进不来船舱,以防万一,她还去了底舱,破坏了船的结构。
这样,整条船只能前行,不会停。
当做完这一切,来到二层客房过道,单黎夜微愣了下,停在原地。
前面,有个笑得不太友善的人在等她,这笑中,还夹杂了清清冷冷的杀意。
“姐姐。”玉迁迁亲切叫唤,慢慢的走近她,身后黑色的长发飘摇轻艳,犹如鬼魅的使者般,能瞬间夺人心魂:“十年前我输了,今晚,我一定会赢。”
“可惜,你还是赢不了。”单黎夜勾起了眼眸,轻启薄唇,双手迅速出击,勾上玉迁迁的肩甲。
窗外海水波澜,两人的打斗无声,不知不觉闯入了一间客房,房内无人,没有人打扰,给两人提供了一个非常好搏斗的坏境。
玉迁迁下手极狠戾:“你以为你杀了高原就可以离开了组织了吗?告诉你,不可能,阿润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组织!”
单黎夜眼中的狠戾比她不下十倍,一勾手直接将玉迁迁摔倒了地上,见玉迁迁伸手想去拿系在腰腿上的枪,长腿一伸,将她的手按在地上。
左手迅速抽出玉迁迁的枪,单黎夜翻滚半圈,远离了一段距离。
枪,抵着玉迁迁的面容。
“开枪啊!”眼见这般的残局,玉迁迁冷笑,心里的不甘令她脸色张狂:“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
“杀你,是迟早的事。”单黎夜冷了眼眸,看向躺在地面的玉迁迁:“不过,我有几个问题。”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就算你现在就要我下地狱,我也不会回答。”玉迁迁轻声冷哼,刚想要起身,却听到嘭的枪声。
两人对枪声来源极其敏感,不约而同看向窗外。
那一枪,是来自船舱楼顶。
至于是谁开的枪,杀的人又是谁,玉迁迁并不关心,单黎夜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窗户上,似是在极速的思考着什么。
见她神思,有此机会,玉迁迁怎会放过,一抬脚勾向单黎夜,趁她抬手抵挡,再是劈手夺过她手上的枪,只是玉迁迁还来不及开枪,便有数声枪响从窗户外面传来,子弹叮叮当当打落在房间每个角落。
玉迁迁失惊,立刻翻过床上,将铁床横起,挡住他们的流弹。
单黎夜则是紧贴着墙,只见白壁上刷了不少弹孔。
不到片刻,枪声消失,窗外掉落几根绳索,四五个人破开窗户闯了进来。
这些人,明明是自己人……
玉迁迁终于反应过来,今夜的计划,阿润不仅是对单黎夜下杀手,也要她玉迁迁死!
玉迁迁肩口中了弹,已顾不了那么多,趁着离门近,毫不犹豫朝外开跑。
单黎夜翻身撂倒最近的人,朝玉迁迁的方向追去,但一出房间门,长长的过道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身后几个人纠缠不休,单黎夜击退他们,选了个方向逃离,跑过拐角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单黎夜怔怔愣在原地,然后才想起来去追,可那个人跑得太快,一下子没了影。
她四处搜寻,仍是找不到。
不,不会。
是她看错了吗?
怎么可能,怎么会。
想起什么,奔到消防楼梯口,单黎夜刚打开防护门,猝不及防和楼梯上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阿润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与她碰面,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瞬间,抄起手中两把枪,朝她发去,决计不留一点活路。
枪内的子弹,旋转,旋转,最后稳妥的渗入她身体中,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
单黎夜立即关闭防护门,上锁,闪身纵入黑暗,不知跑了多远,她才敢停下来,靠着墙壁,没有任何力气的滑了下来,缩在角落暗处。
肩胛处,被子弹贯穿,血液流过前胸后背,滴落在甲板上,形成了一条线。
凝着的脚步传来,一步一声响。
就如她现在紧张的心跳。
应该是阿润看到了地上遗留的血迹,怕她没死,想过来给她再补一枪,脚步声向已经靠得很近很近了,她浅浅吟笑着,她的命倒是值钱,值得阿润出动这么多杀手。
大仇得报,她没有任何遗憾,亲手杀人,才够解恨!
可是,刚刚那个人影……
为什么呢……
她掩饰不住嘴边的苦笑,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咬牙忍住肩甲里子弹索取的疼痛,她看向船头,呼呼的海声在咆哮,象征着今夜的惊魂汹涌。
她知道,从她身陷泥沼的那日起,自己就没有退路,也没有活路,永远都逃不出这里,既然怎样都是死,不如干脆彻底吧。
摁着伤处冒出的血迹,她缓缓爬到了栏杆旁。
下面,海水肆意荡起。
转过弯角,脚步声停落,一双皮靴停留在那堆血迹面前,往上,男子露出冷凉的笑意,泯灭了手中的烟火,灰尘掉落在血迹中。
视线里,没有单黎夜的影子,血迹旁的枪,像被遗弃的孩子,男子走向侧边栏杆,只见海水在汹涌咆哮,海风呼啸狂刮。
这是他没想到的。
她竟然这样痛快的寻死!
默蝶看见他,收起了手中的枪,朝他走了过来,看到那堆血迹,略有惋惜之意,无意识的略过他的手臂,却见黑色的衣衫被勾破,红血流淌着,他也不在意。
“阿润,你……受伤了?”
举起手臂,阿润微微凝了脸色,动动嘴唇:“没事。”
只是小伤而已。
这一枪,是单黎夜送给他的。
他承认,她枪法很准。
当他向她开枪的时候,那子弹似乎是停留在两人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在那刻偏移了点方向,原本应该射向他心脏的子弹,只留在了他手臂上。
这是她今晚的另一个目的。
杀高原,是为她爷爷报仇。
杀他,是为阿澈报仇!
可是为什么,她最后竟然不杀他?
阿润突然想起什么,向默蝶问道:“玉迁迁呢?”
“她跌下了海,要不要搜这片海域?”
“没必要。”
这片海域太广,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可能会有人活着。
阿润正要抽跟烟,海风太大,点不起来,默蝶走上前,挡住了风,他正要泛起笑意,下一刻,有个很硬的东西顶在头上,他却再也笑不起来了,明白了什么:“单黎夜和玉迁迁她们不是卧底,你才是。”
枪声破碎的响起。
不远处,有条船鸣起了警笛声。
深海水下,单黎夜没有挣扎,也不愿意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里的一切,她厌恶,且毫无留恋。
纵身跃入海那刻,溅起了哗啦的海水,又很快淹没,她整个人很平静的沉入海底深处,一圈圈的泡沫从她嘴边吐出,涌了上去,肩甲处的血水,如蜿蜒的线条,往上面奔跑。
苍白的脸色上,展露着她一贯的笑容,她是笑的,开心的笑,快意的笑,解脱的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水中,有人影游过来。
一双手,拉住了她,将她埋入怀底深处,那人捧着她在海底沉乱的长发,贴近着她,深情的唇覆在了她唇上,允吻轻咬,补足她的呼吸。
“阿雨……”